老朱听到秦德顺的话,心里那叫一个气啊,恨不得命人当场就把朱允熥抓回来,再吊在房梁上抽一顿。
他就剩了半罐子小龙团,自己平时都不舍得喝,竟然全被那逆孙给糟蹋了!
那逆孙也不想想,他生了那品茗的舌头了吗?
“换成别的吧……”
“对了,朱允熥去哪儿了?”
“回禀陛下,奴婢刚刚看着三皇孙,好像跟豫王殿下他们玩去了……”
“一会儿用膳之前,记得把他给咱抓回来,让他见见信国公!”
“诺!”
在老朱忙着招待信国公之时,三味书屋里高明和秦亨伯,正不错眼珠地盯着杨新炉,看着他亲手为两人烹茶。
此茶名为小龙团,最是名贵不过,就是皇宫大内应该也存货不多了。
正如老朱所预料的那般,朱允熥哪长了喝茶的舌头啊,他只是觉得此茶饼比较好看,这才拿出来装装逼。
不多时,杨新炉将小龙团煎好,先给高明奉上一盏。
“高兄今天大发神威,一人舌战群儒,当赏一盏!”
高明小心地端起茶盏,贪婪地吸着茶叶的馨香,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满脸幽怨地开口。
“就那群蝇营狗苟的女干佞之徒也配称儒?”
“老夫还有很多话没说呢,才说了一半都不到,这群人就抱头鼠窜了,真是让人不爽利……”
正在品茗的秦亨伯听到这话,差点一口呛死。
老高今天绝对是疯了,哪里还有半点大儒的样子!
杨新炉会心一笑,他倒是能理解高明几分。估计,高明只是把对皇家的愤怒,全数倾泻在那群官员身上了。
没看高明骂了那么久,皇帝陛下都一直躲在屋里没敢露面么……
高明轻啜几口茶汤,满脸遗憾地开口。
“你们两位别笑我,我确实有很多话没说呢。”
“三皇孙改进作坊,引入水力驱动,致使作坊生产效率极大提升,一日顶过去十日,此乃利国利民之善举!”
“三皇孙以德报怨,拼着冒犯天颜,直言进谏,只为劝阻陛下实施廷杖,此等善行可感苍天!”
“三皇孙为人质朴,不事奢华,不贪图享受。在作坊之时与匠人同吃同睡,在希望学堂之时,与学生同吃同睡……”
“还有一事,因为关系到咱们三人,老夫没好意思提,但这个名声咱们得替三皇孙传出去!”
杨新炉和秦亨伯听到这话重重地点头。
“确实!”
“三皇孙为了维护师长,不惜顶撞皇帝陛下,此等尊师重道之义,比之懿文太子都要强出几分。”
“咱们三人能有幸得到这样的学生,实乃咱们三人三生有幸也!”
秦亨伯见气氛有点凝重,笑着举了举手里的茶盏。
“三皇孙得一好茶,自己不舍得饮用,赠与吾等三人,此为大善也,哈哈哈……”
两人听到这话,跟着齐声笑起来,脸上满是得意。却不知,他们三人的弟子,为了这半罐子茶,都差点在房梁上走一遭了。
……
朱桂、朱植等人,是跟着朱允熥一起来到乾清宫的,只是两人只敢远远地站着,压根就不敢凑近了看,更不敢像朱允熥那般,直接顶着父皇的压力,当场折父皇的面子。
当他们听到朱允熥为那些官员求情的时候,几人无不暗暗抱怨。
“十三哥,这孙子是不是傻,这些人分明在针对他,他不上去补几刀也就罢了,竟然还为他们求情?”
“十六弟说得对……”
“不过,咱们之所以喜欢这孩子,不也是看在这一点上了吗?”
两个年幼的皇子听到朱楧这番话,也不由陷入思索。
至于朱桂则从始至终一言不
发,满脑门子都在思索着。
父皇之所以迟迟不立皇太孙,会不会是想再考验大侄子一番?
眼前的这场闹剧,该不会也是父皇出的考题吧?
朱桂毕竟年纪更大一些,想的事情也更全面一些。
然而,当他看到朱允熥的三位师傅进宫,他顿时将脑子里的想法全数倒掉。
啊呸!
亏得他刚刚还以为这孙子改了性子,原来他只是换了个方式折磨这些官员!
如果说父皇的手段是杀人,那么朱允熥的手段就是诛心。
朱楧见到此情此景,也瞬间明悟。
对于文人来说,杀了他们只是成全了他们的忠义之名,只有从理论上将他们驳倒,才是真正的胜利。
朱植、朱权等人则没有这么多的想法,只是觉得大侄子这下有救了。
有了这三位大儒的助阵,那些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当他们三个看到高明将所有人骂跑不说,还追着最“杠”的那人一直骂时,无不没心没肺地开怀大笑起来。
不过笑了一会儿,几人心里难免有点泛酸。
他们也想要这样好的师傅……
朱楧见没有好戏看了,黯然地招呼几人一声。
“走吧!”
“再不走,一会儿父皇出来,看到咱们四个逃学,又该命人打咱们板子了……”
“唉!”
“我想等等大侄子,大侄子还没出来呢。”
“大侄子应该被父皇留……”
朱桂话只说到一半,就看到乾清宫大门打开一条缝,朱允熥跟个兔子似的从里边蹿了出来。
朱允熥来到外边,看到四小只竟然没走,当即朝着四小只跑过来。
“快跑!”
“你们父皇快追出来了!”
四人听到这话哪还敢停留,当即使出全身力气往外跑。
几人一直从乾清宫跑到东华门,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事实上,这点距离对朱允熥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要不是被其他人拖累,他能一口气跑到五龙桥。
“你们也不行呀,才跑了这么几步就喘成狗啦?”
四人听着朱允熥的奚落,顾不上跟他争辩,只是靠在墙根上大口地喘着气。
过了好一会儿,朱桂才幽幽开口。
“大侄子,你皇爷爷没说啥吧?”
“啥?”
“刚刚皇爷爷把你叫到宫里,没私底下跟你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