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极为乖巧地走上前,一巴掌拍醒一个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的中年,问道:“你可知陈昊现在在哪里?”
“陈昊?断了右手那个?他这时候应该在山巅吧。”中年从睡梦中醒来,含含糊糊答道。
陈汐已不忍再多看一眼,他害怕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当即拎着刘璋,便朝山巅飞掠而去。
……
夜色中的龙冥峰山巅,空旷一片,寂静寒冷,无尽的寒气化作白雾,四处游走,地上的沙砾、岩石、草木皆凝结上一层厚厚的冰晶,简直就像一个冰霜世界。
而此刻,正有一个少年,在滚滚寒气中练剑。
他的衣衫褴褛破烂,头发又脏又乱,瘦削的身板简直像竹竿似的,然而他握剑的左手却是很稳。稳如崖岸虬扎的苍松,一招一式迅捷精准,精准得就像尺子刻量出来的,剑势因而呈现出堂堂正正,浩浩荡荡的神韵,如同长江大河,巍峨雄山,气势浩大浑厚,仿似在其胸腹之间藏着一片锦绣山河,藏着一条浩然剑道,借助其手,这才挥洒出眼前这气势磅礴的一招招剑势。
嗤!嗤!嗤!
令人诧异的是,他那剑中明明毫无真元之气,但是只要那天地间升腾的滚滚寒气,在来到他身体十丈距离时,便即溃散退后,不敢越雷池一步。
咔嚓!
一声脆响,他的身影一滞,漫天剑影消散,这才看清,其受伤握着的哪里是剑,分明是一截断成两截的树枝。
呼~呼~
他蹲坐在地,剧烈喘息起来,惨白枯瘦的脸上,只有一对眼眸明亮的熠熠生辉,写满坚定和执着。
“我不能休息,我要变强,我还要替哥哥分担压力,还要替爷爷报仇,还要……”
喃喃自语中,他挣扎着再次站起身子,甫一站起,便即摇摇晃晃起来,仿似下一刻就像被风吹走,或者倒地不起。
但最终,他还是站稳了身躯,颤抖着左臂,举起断了一截的树枝,再次挥动起剑招。
噗通!
不到一刻钟,他再次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息,枯瘦的脸颊愈发惨白起来,眼眸中更是充斥着缕缕血丝。
“不能躺下,我陈昊怎么能认输呢?我要变强,哥哥为我付出太多了,我再不变强,他一定会很伤心的……”
他自言自语着,一次次鼓励着自己,像个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屈服的傻子、疯子……
他浑然没有注意到,就在距离不远处,正有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他,眼神中已被痛苦、愤懑、感动……所有的情绪淹没,凝聚成泪水,滚滚滑过。
那人正是陈汐,此刻的他,正在无声无息地流泪,十七年来,他也只在此时,在此刻,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小……昊!”
不错,那枯瘦如柴,脸色惨白的少年,那个在山巅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来的少年,正是陈昊。
听到声音,他明显一呆,随即摇了摇头,苦笑喃喃道:“我又产生幻觉了,我哥哪可能来到这里。”
“小昊!”
这一次,声音在耳畔炸响,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令陈昊不敢置信,他艰难地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正立在自己身边。
“哥,我不是在做梦吧?”陈昊睁大眼睛,嘴唇发抖。
陈汐心中涌出无法言喻的痛,泪水横流,伸手把弟弟抱在怀中,紧紧抱着,就像小时候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弟弟一样。
“这是真的,不是做梦,小昊,哥带你离开这里好么?”陈汐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一匹受伤的狼。
“嗯……”陈昊似乎太累了,嘴中答应着,人却已经睡着了。
“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哥给你做你做喜欢吃的饭。”陈汐深吸一口气,把弟弟背在背上,朝山下走去。
“你这么带他走,只会害了他。”
便在这时,一道清越的声音猛地在远处传来,伴随着声音,山巅上的浓浓寒雾陡然破开一个口子,一个身穿朴素道袍的中年,飘然而至。
他容颜俊朗,眉眼疏阔,身材颀长,手执鹅毛羽扇,就像世俗私塾中的教书先生,浑身散发着一股儒雅气息。
陈汐此刻已懒得说任何废话,身形一闪,便即朝山巅下遁去。
然而就在他身形刚动,只觉一股浩荡雄浑之极的气息,轰然从四面八方涌来,那恐怖的压力简直就像一座巍峨巨山压下,令他再动弹不得,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好厉害!只凭气息就活活压制住自己,此人的修为该达到何种程度了?陈汐心中巨震,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儒雅俊朗的中年,竟然是一位实力深不可测的高手!
噗通!
一直在远处旁观的刘璋似乎被吓傻了,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颤声叫道:“弟子刘璋,见过闻玄师叔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