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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要玩棋,总要让这见了他就躲着跑的丫头别再怕他。

“可惜太小了,这样要养很久才能吃啊。”妙仪惋惜道。

熊茂:啥?!!

妙仪叹气:“以前家里养这个,他们下好多好多崽儿啊,都养不下了。有的可以卖给其他人,有的时候就只能自己做着吃了。”

熊茂背后冷汗都下来了,他不顾孙子哭闹讨过来这小兔子,可不是给人做菜用的。

妙仪:“先生吃过兔腿么?烤的可好吃了。”

熊茂刚要开口,忽然就听见背后一阵几乎是穿透天际的喊叫。他连忙回过头去,就看到自己家那刚开始学棋没多长时间的孙子,似乎刚刚跟着他一路过来听见了。一脸天崩地裂般的绝望,站在后头哭了出来:“不要吃小白啊啊啊啊!!”

崔妙仪也让眼前这个身材比一般同龄人都大一号,皮肤黝黑,简直如同缩小版熊茂的小少年吓到了,他两眼通红,简直如一堵墙一样冲向了崔妙仪:“你敢吃小白!啊啊我不会原谅你的!!”

“熊裕!”熊茂一把竟然没抓住自己那孙子。他一把将崔妙仪撞倒在地,抢过小兔子,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崔妙仪当真是摔得在地里滚了一圈,熊茂吓坏了,连忙就去抱她起来,她浑不在意抬起头来:“这个太小了,没肉的,我不吃小兔子。”

熊茂拍了拍她身上的灰,怒看向熊裕:“你干什么!兔子是我拿的,你还会欺负女孩子了?!”

熊裕恼怒的瞪向这两个罪魁祸首,生怕自己来晚了,就看见了烤兔腿。

妙仪道:“你可别把他们公的母的混在一起养啊,等到时候一年下八十个兔仔儿,养不起的!”

熊裕怒:“不要你管!”

他一个样貌堪称刚猛的少年,抱着雪白的小兔子,转身就跑了。

熊茂还怕妙仪委屈哭了,想要说几句,却看妙仪抬头问他:“先生,棋院里能养动物么?我可以养小花么?”

“小花是什么?”熊茂问。

崔妙仪笑:“下次我带小花过来,给先生认识。”

**

大兴宫。

崔季明随着崔式的车马入宫,清晨天还未亮,她骑在金龙鱼上,带着琉璃镜,身上穿着正式的礼服。金龙鱼的辔头下挂着灯笼,身边的奴仆手中也拎着随风微微飘动的灯火,映照着那骚包的琉璃镜框与衣服上刺绣的暗纹,光辉流转。

这还在外宫,管的也不是太严。

前后左右不少并行的大臣,一个个都凑上来打招呼,崔季明老想打哈欠了,却只得秉着那虚伪的端庄劲儿,一个个对着微笑见礼。

“我感觉我要尽快修炼成阿耶当年的混世魔头,这样他们就不屑于跟我打招呼了,也省得我费尽脑汁的想称呼。”崔季明靠近崔式的马。

崔式笑的温柔和煦,嘴唇微动,声音几不可闻:“你段位还差着呢,之前不是让管家给你支了银子,结果你这些天也没出去浪,就跑到那个没人的院子练武去了。”

崔季明笑:“不急不急,阿耶倒是打算什么时候给我院子里塞几个……你懂得。”

看到自家大闺女一副“大家都是男人都懂”的样子挑了挑眉,他真是强忍着手痒没有一巴掌劈在她后脑。

崔式咬牙:“你这是要走醉生梦死温柔乡的路线?”

“综合发展。阿耶当年艳名在,我总不能在这方面输了。”崔季明笑道。

父女二人在一处巍峨的内门面前分手,崔式下马随群臣列队往含元殿而去,崔季明则被黄门领着,从小道绕远走到了含元殿的侧间等待。

她先坐了一会儿,等赞者唱开朝后,又随着黄门到廊下站着外头等待。

里头声音嗡嗡的,她听不太清楚,一会儿清晨的金色日光从天边泛起,禁卫从台阶下押来了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他朝崔季明的方向看一眼,不是贺拔罗又是谁。

崔季明看他一副惊慌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

贺拔罗来不及多看一眼,就被拖入了殿中。

过了没一会儿,传出了崔夜用与裴敬羽说话的声音,赞者唱:“宣崔家三郎崔季明入殿。”

崔季明跟身边黄门点了点头,提着手中的盒子,一手撑着铁杖,走进殿中去。

含元殿,比她想象的还要高,她微微瞥了一眼上头也看不清雕廊画柱,便躬身行礼。赞者传音,要她起身,崔季明这才往前走到了贺拔罗身边。

群臣看她铁杖在地面敲着,不得不要黄门扶着才能走路,心中各有情绪:贺拔庆元养了这么多年的外孙,算是废了啊。

殷邛:“崔三郎,听说贺拔罗能活着回长安,有你的功劳?”殷邛也没想到半年前还见到的少年,如今就已经双目失明。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御前露脸,反正也看不清,周围一片混沌,根本感受不到如针一般的目光。她并不算很紧张,道:“正是。臣居于播仙镇时,因得知贺拔罗与臣有血亲关系,前去拜访,却发现贺拔罗被人囚禁于高楼之上,已有四年之久。”

全场哗然。

“你说有人囚禁他这位都尉?”有人笑道。

崔季明躬身,忽然有些粗暴的抓住了贺拔罗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来:“圣人可以看见贺拔罗面上这几个字,刻得正是‘且末北府兵’。而且末北军府中,脸上唯一一个有刺字的便是所谓的‘都尉’贺拔罗。”

崔季明冷笑:“贺拔罗为人阶下囚十年之久,面上如此屈辱的被刺上字,竟不思进取,知道那些囚禁他的府兵以匪帮名义大肆作恶,竟然没有想过逃出来通报其他郡守!不配为贺拔家的儿郎!”

她根本就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先用几句话,把事情□□铺陈出来。

崔式心里头都是一阵无语:他大闺女好一份义愤填膺,贺拔罗若是真的被人囚禁,距离最近的就是裴森,他一双脚还能跑得过大漠上的马,能上哪儿通报去?

裴敬羽不语。此刻跳出来的都是两方党内的其他臣子。

“贺拔罗的罪状,就这么将责任轻轻松松推给他人了?说来崔三郎也要叫贺拔罗一声堂舅才是。”

崔季明笑着不去否认亲属关系,道:“西域距离长安如此遥远,裴尚书的指责,不过是些联名的折子和人证,我没有怀疑的意思,只是这几位站在此地的郡守、县守,未必真的知道事情的真相。其实且末北的军府几乎无人见过,但诸位一定听说过在丝绸之路南道横行的龚寨。”

崔季明笑着命黄门打开了盒子,一个裹着冰雪发紫的人头摆在盒中。

黄门虽然检查过盒子,在场臣子都没有想到,崔季明提的像食盒般漆制牡丹花的盒子,里面居然装的是人头。

殷邛颇有兴趣的动了动眉毛:“这是?”

“且末北府兵囚禁贺拔罗后,自立为寨,这位便是第三代的头目。”崔季明道,她没有转脸,却是问合川郡守:“郡守是否见过这张脸。”

那郡守也是没想到崔季明会带着这人头出现,面色变了变,想要强自镇定开口,却已然失去了刚刚的笃定。

裴敬羽却很感兴趣,道:“看来合川郡守是认识了?”

裴敬羽都这么说了,那郡守只好点头:“算是有印象,此人带不少土匪在南道劫持,具体来自何方多少年也没人查到,人称一声‘龚爷’。”

崔季明也意味不明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