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洺一如既往的温润,嘴角淡淡一笑道:“说谢未免就太客气了,那日宁远书坊,许小姐在我那受了委屈,温某如此做是应该的,还请许小姐不要将那日的事情放在心上,若是许小姐不介意,温某倒是想和许小姐成为朋友。”
若是旁人说起朋友,许芊芊只觉得过于唐突,可从他嘴里说出,却给人格外舒服的感觉,她受人恩惠,倒是乐意交这个朋友,许芊芊莞尔一笑,道:“那以后或许还有很多事情劳烦温大人,届时请温大人不要嫌弃。”
王安已走,温洺也没有久留,闲聊了几句后便也跟着离开,铺子里只剩下许芊芊和流苏。
许芊芊看了眼空荡的铺子,她对这个铺子寄予了旁人难以想象到的厚望,她需要靠这个铺子翻身,离开京都,离开被掌控的人生,思绪有些延长,回过神时,已然走到了二楼的转角处。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纤细的手腕便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桎梏住,男人的掌心温热,身上带着淡淡的龙涎香和苏木香的味道。
熟悉的味道让许芊芊顿时愣住,蓦然抬眸往上看,却撞上了晏呈那平静如死海,却又能让人在其中溺亡的眼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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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沁妆阁
铺子的二楼拐角处,猛烈的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光圈斑驳的落了一地。
晏呈一直在二楼的拐角处,将他们方才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如今看着面前娇弱的女人,那双昔日一见他就弯起的桃花眼,如今那双眼里,哪里还有一点儿昔日的柔情,更多的,是不可细探的疏离。
“殿下,请自重,”许芊芊的眉眼微蹙,语气带着颤音,桃花眼看向被晏呈桎梏住的手腕,有些儿疼,男人身上的龙涎香充斥在鼻息间,看着仅在咫尺的有力胸膛,男人掌心温热的触感,被桎梏住的痛感,都不禁让她,想起了前世。
......
她深知晏呈这人自幼便是众星捧月,活脱脱一朵高岭之花,她能嫁给晏呈,自然不是因为晏呈多爱她,而是那早就被定下来的婚约,有了一纸婚约,所有东西都是水到渠成,顺其自然,一到及笄她便成了全天下艳羡不已的太子妃。
自懂事开始,她便一直跟在晏呈的身后,加之祖母整日整日的给她灌输她是未来太子妃,是晏呈的妻子,理应要顺着他,迎合他,所以她听话,乖巧,在他面前活像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
最后出嫁的时候,祖母和他说,晏呈身居高位,又是将来的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她一定要从各个方面都将他这个人牢牢抓住,而后,她的手中多了一本册子。
册子里,她当时只偷偷瞧了一眼,便觉得羞涩不已,红着脸不敢再看。
可大婚后的第二日,当听见皇后给晏呈纳侧妃的时候,她的心慌了,她自幼没了父母,对晏呈的依赖胜过于任何人,光是想到他有朝一日,身边会多出很多女人时,她便觉得受不了,鬼迷心窍的又拿出了那本不敢让任何人看的册子。
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将里面各式各样的怪异姿态,缠绵体态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大婚的当晚,许芊芊便和晏呈共结连理,但是两人的第一次差别一下子便出来了,她疼的瑟瑟发抖,他却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可他带着热意的温度让她感受到他不像面上那般镇定。
看完了祖母给的册子里所描绘的人面目愉悦,哪里像她哭哭啼啼的,许芊芊事后反思,她这般或许会扫兴。
于是夜里,许芊芊一如既往的去了晏呈的书房,只是一改往日素雅的装扮,她换了一身薄如纱的粉色如意裙,还特意在袖口处涂抹了让人闻了便觉心旷神怡的意安香。
一改昨日的哭哭啼啼,热情似火,加上册子里看的那些东西,一点一点的用在了晏呈的身上,事后,那人也不顾她的疲累,捏着她的下巴,眼底餍足,有力的胸膛汗珠沿着流下,语气一如既往的冷,“谁教你的?”
许芊芊被男人冷冽的语气吓得不敢说话,只敢盯着他的胸膛,看着汗水缓缓流下,而后手轻轻的触了触他桎梏住她下巴的手,哪怕再疼,也不敢开口说要他放手。
她想,他等下便会自己松开的,可没有,直到她忍受不住,怯懦的说了句:“殿下,我疼。”
他才蹙眉松开。
......
“孤弄疼你了?”
晏呈低沉的嗓音响起,打断了许芊芊的思绪,她回神后,细细的品了品这句话,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看,原来他是知道她会疼的。
分明就是知道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会疼,会哭,会难受,会委屈。
可前世为何,偏偏就对她红着的眼眶,盛满雾气的眸子视而不见,她前世也疼,为何偏偏他不问问那时候的她疼不疼,为何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让她死都难以瞑目。
许芊芊强忍着眼眶的酸涩,心口那想将前世的事情娓娓道来,想掰开了揉碎了全数的一件一件单独拿出来细细的问他,可又能如何呢?
那些前世的恩怨早在咽气的时候便随着她的魂魄飘散了,不是说原谅他了,而是她不想再和他讲那些破碎的道理,也不想去问他,你之前为何要这么对我。
没什么好问的,因为不在意他了,所以不在意他的想法,他的一切。
许芊芊觉得这样蛮好的,她能感到自己存在的尊严,如今的她,不再卑微,不再为他的一句话而感到开心或难受,不再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胡思乱想。
未来如何她不知,但眼下,她能有事情忙,有事情可期待,便是最好的了。
手依旧被他牢牢的抓住,疼痛的感觉让许芊芊的眸子顿时盛满了雾气,可她嘴角却只是翘了翘,道:“殿下没有弄疼臣女,臣女也不怕疼,但还请殿下自重。”
她清清冷冷的声音在空旷的铺子内响起,晏呈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狭长的凤眸看着她那满是雾气的眼眸,四目相对,下一瞬,她便侧眸看向了另一处,连对视,她都不愿。
她都快哭了,还说不怕疼。
半晌后,晏呈修长的五指一松,许芊芊的手便立刻像一条灵动的小蛇那般,逃出了他的手。
“铺子之事,殿下即已知道,那便请殿下替臣女保密,臣女告退。”
许芊芊欠身行礼,而后站直身子,转身离开,那双粉色的绣花鞋踩在楼梯的时候,她听见了晏呈略微低沉的嗓音响起,“为何明明疼,又不说。”
许芊芊又想起了前世,那次次饱含期待却又失望的样子,她轻轻的笑了,而后轻描淡写的道:“不管疼不疼,殿下是君主,殿下给的,臣女受着便是。”
她会哭着喊疼,是因为还对他抱有希望,将他视为夫君,视为天。
如今她不喊疼,是因为她对他,只有君臣之仪,不带任何的私情。
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