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庆明径直走入院中,目中无人的模样,听见这话,停下了脚步。
周流芳以为他是不知,没有看见他的眼神,一边拿着银色的细针一边轻声道:“那孩子和太子殿下一道回来的,我瞧着,好事将近。”周流芳说着,自个儿笑了,像是许芊芊能嫁给太子,是一件令她欢喜好久的事情。
许庆明从她的眼里看出了笑和幸灾乐祸,那些腐烂的臭味瞬间侵蚀他的四肢。
他一把上前,夺过了周流芳手中的针线,大手伸出狠狠的抓住了她的脖颈,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别逼我!”
周流芳的脖子被许庆明抓着,男人的手青筋迸发,丝毫没有放轻力道,可她却不怕,她笑哈哈,脸色涨红,哑声道:“我忘了告诉你,许渊的病快好了,我终于...咳咳——”
趁着许庆明失神的片刻,周流芳立刻挣脱出来,重新得了新鲜的空气,让她本喘不上气的心,顿时得到了缓和,以至于让她咳了好一阵子,咳完后,她终究是将那句,“你等着吧,好日子快到了”给说了出来。
换来的,是他的拳打脚踢,周流芳这一次却没有掉一滴泪,默默的承受了后,心下只觉得释然,解脱和重生。
“都怪你!”许庆明道。
这句话,周流芳听了好多年了。
昔日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曾摘了一朵花,问她,你可喜欢?若是喜欢,我日后定每日摘给你,娇花陪美人,你是最值得的。
可如今,除了打就是骂。
她觉得昏暗的日子,终究是拐了个弯,隐隐看见了光明。
......
翌日一早。
张婆子便来请许芊芊去一样老夫人那。
苦口婆心劝了好久,话里话外都不离那句,“没人比许老夫人更疼你了,你还不知足!”
这些话也就能忽悠一下前世的许芊芊,更何况,她体会过祖母和外祖母的差别,好与不好,她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
又何须旁人说呢?
但到底还是得要去一趟,就算许老夫人今日没来请,她也会择个时间去,只是没那么快罢了。
几个月没见。
许老夫人还是那副拿着佛珠,一片慈和的模样,见了许芊芊后,闭着眼一言不发。
剑拔弩张诡异的氛围,让张婆子忍不住有些害怕。
张婆子是许老夫人的人,自然是向着她,见状,上前道:“小姐,还不快点向老夫人请个安。”
许芊芊既然都来了,其实没想过要和许老夫人闹得这么僵,至少请安是她份内的事,她不会忘记。
也不会稚气到,要和许老夫人在这里一争高下。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许芊芊先开了口请安。
许老夫人睁开了眼,盘着佛珠的手微微一停,整个堂内顿时愈发安静,落针可闻,嘴喃喃的动了动,道:“以前倒不觉得你脾气大,说你两句,扭头就去了凌安,怎么,凌安那边就能纵着你的脾气?”
老人家心里头有气,说上几句也是难免,许芊芊不理会,许老夫人说着说着,也无趣,便停了嘴。
虽说是有私心,但毕竟也实打实的疼了那么多年,许老夫人停了嘴后抬起眼,就看见许芊芊那张白生生的脸,只觉她与当年的顾青寰愈发像了,她收回视线,想起顾青寰,语气软了一些,道:“凌安可好玩?去见了你外祖母吗?”
许芊芊站在堂内,听见凌安二字,又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些事,许芊芊不信,许老夫人一点儿都不知情,她猜测,许老夫人是在知道但装糊涂,毕竟只有大伯这一个儿子了。
许芊芊柔声答道:“回祖母的话,孙儿在凌安一切安好,”顿了顿,她又加了句,“听了不少母亲的事情。”
许老夫人一听,面上表情淡然,继而道:“你母亲都走了这么久了,打听的多了,不免想起你的母亲,对你来说倒是一件顶难受的事。”
许芊芊莞尔一笑,轻声道:“那倒也不是,至少知道了很多当年的事情。”
许老夫人睨了一眼许芊芊,面不改色,意有所指道:“芊芊长大了,都开始和祖母打起官腔了。”
许芊芊自然说没有,相顾无言,气氛愈发的诡异。
半晌后。
许老夫人又道:“我知道你心里对祖母有恨,觉得我当时一直逼你去和殿下服软,但你现在应该可以明白祖母的一片苦心。”
“你要知道,能嫁给太子是多大的福分,”许老夫人怕许芊芊听不明白,顿了顿,道:“我们许家,荣辱兴衰,皆在你的手里,你又可知,将后你的权利会有多大,你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生死二字,在她的心里面狠狠的砸了一棒子。她深呼了一口气,须臾后,笑了,道:“那,若是成了太子妃,可以让我父母死而复生吗?”
许老夫人眼神一眯,盯着许芊芊,半晌没说话。
……
许芊芊离开后,并未回自己的院子,见张婆子去了另一个院子后,急急忙忙的带着许大伯进了安寿院。
她立在假山旁,手中捧着一把鱼饲,眼眸低垂,见许大伯进了许老夫人的院子后,自嘲的笑了笑,而后,一把将手中的鱼饲丢进了湖里。
鱼儿聚在一堆,顿时争抢着饲料,而许芊芊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假山旁。
看来,与她想的差不多。这件事情,不但是父亲,连带母亲的死,或许都没那么简单。
……
许芊芊一回到院子,便听见里头传来了许苁的声音,“好你个芊芊,如今回来了都不来寻我,枉费我这段时日天天帮你看铺子!”
许芊芊哪里还有心情顾及那个胭脂铺子,那胭脂铺子本是她害怕落的像前世的那个下场,让许家的人担忧,想赚一些私钱,将来给大伯一家有一个好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