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亦一直沉默不语,迟迢福至心灵:“不会是六殿身上也有东祝的气息吧?”
他没见过魔祖东祝,破壳之前这人就死了,无从对比东祝和六殿的性格。
非亦哭笑不得:“瞎说什么呢,他俩半点都不像。”
迟迢耸耸肩:“那你是为什么那样对他?”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弃任何一丝线索,就算是神界天上天,我也要查上一查。”
迟迢明白了:“你查了那个因你而死的人。”
非亦颔首:“没错,神界说会拘着他的魂魄,但我发现他并不在神界。我寻觅六界,查了神界的人几百年,才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他正是在寻觅六界的时候,顺手救下了被仙宗十四州算计的迟迢。
尽管四族早已被灭,但非亦曾和东祝一起,见过四族,他一眼就能看的出来,迟迢不是普通的白蛇。
妖尊谁没听说过,迟迢的脾性烈,即使受了重伤还一副骄傲嚣张的样子。
相比于口口声声说着正道正统的仙宗之人,非亦更喜欢这个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邪魔外道的妖尊,所以他出手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了迟迢。
谁都想不到,魔界那被称为废物的魔尊有这种能力。
非亦苦笑,旧事重提,他觉得自己似乎很容易伤感:“神界说人被一殿抢走了。”
“所以从那之后,你就常常往冥府跑。”迟迢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是打着救人的主意,其实你是想劫人!”
原来不是缘熬成了孽,会让非亦惦记这么多年的,始终不过是那个人。
“可惜没劫成,我泡在冥府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怎么都找不到他的存在。”非亦啧了声,不耐地抓抓头发,“神界的人透露,是一殿冲上神界,强行夺走了魂魄,可我明着暗着跟了一殿很长时间,都没看到他拿出那缕魂魄。”
迟迢想了想一殿那张棺材脸,也亏得非亦能跟踪下去:“不拿出魂魄,可能是人已经救下来了,你怀疑六殿是你要找的人?”
“起初没有,他就是个傻子,和我师父半点都不像。”不远处传来六殿和应向沂吱哇乱叫的声音,非亦无奈摊手,“接触的多了,我发现一殿对他似乎很照顾,再加上一些奇怪的事情,便开始怀疑了。”
非亦站起身,指了指声音传来的地方:“直到重天劫雷之后,一殿将一切和盘托出,包括扶持六殿成为阎罗,才令我真正注意到他。”
迟迢收了结界,跟他一起往那边走:“一殿阎罗能为神君谋划千年,东祝也是他的故友,他自然不会看着对方死去。”
非亦点点头:“相信你也看出来了,他对我并无杀意,可我确确实实杀了我师父,他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知道我师父的死不怪我。”
非亦亲手杀了东祝,但东祝的死不怪非亦。
非亦并没有给迟迢讲述过弑师的原因,但从他的这句话来看,当年之事还有内情。
“可他怎么会知道呢?”非亦站定,眸底闪过一丝凶戾,好似狼崽露出了獠牙,“除非这件事情是一个阴谋,而一殿恰好也参与了这个阴谋。”
迟迢在感情方面会迟钝一些,但论阴谋诡计和勾心斗角,他并不输给别人:“你怀疑一殿和东祝密谋了一件事,这件事与东祝的死有关?”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能解释清楚一殿的矛盾态度。
非亦垂下眼皮,轻轻笑了笑:“都是猜测,不知道是真是假,兴许他们密谋的就是东祝的死呢?”
迟迢头皮发麻,被这个猜测震惊到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
非亦背负了近千年,如果东祝的死真的是一场设计的话,非亦绝对不会放过他和一殿。
这位魔头销声匿迹多年,但他并没有像传闻中一样,变成碌碌无为的样子。
他若闹的话,是真的会闹翻天。
“他死前唯一的愿望是,神界永盛,冥府长明,可若他真的躲在这两个地方不见我,那我就不能让他如愿了。”
缘定三生的人在神界,死去的魂魄流浪到了冥界,恰好是这两个地方。
神界永盛,冥府长明,究竟是为了故友,还是为了和他两不相见?
迟迢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现在不用非亦继续解释了,他也能想明白,一殿对六殿很特殊,六殿身上有解不开的谜团,现在存在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可能:六殿是和非亦缘定三生的神界之人,也是教导非亦、最后又死在非亦手上的魔祖东祝。
六殿是正经的冥府阎罗,不好查,必须从其他地方入手。
白虎族的小幼崽对六殿的态度不一般,二者之间很可能存在某种关联,所以非亦想从小虎崽身上查起。
把一切都捋顺了之后,迟迢不禁狠狠剐了一殿一眼。
这老家伙好死不死的,搞出这么多事情来,和那位百花之神洛臻说的一样,确实是疯魔了。
回到杜临昼的坟头,迟迢和非亦默契地停止了交谈。
应向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狐疑道:“叫你们半天不答应,你俩该不会打架去了吧?”
“是啊,打了一架。”非亦懒散地笑,“小妖尊冲冠一怒为蓝颜,因为我没有告诉你浮白骗你的事,害得你伤心了,所以揍了我一顿。”
应向沂的嘴越张越大,有点感动又有点想笑:“不会吧?”
迟迢重重地哼了声:“谁都不能惹你伤心,打着我的名号更不可以,若非那个酒妖死了,我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闻言,六殿偷偷往一旁挪了挪。
他和非亦一起隐瞒了应向沂,迟迢要是算账的话,肯定也会算到他头上,他可不像非亦,能和迟迢对打,还是躲着点比较好。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非亦嘴角一勾,偏过头,对着他笑得异常灿烂。
不说话,只是笑,露出一排白牙。
六殿心一颤,肝一抖,整个人都啰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