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娆看着他薄唇微抿,分明是极平凡的两个字,从他的口中吐出来却好像染上了不一样的色彩。
无端地……无端地……
苍淮微微拧眉,看着眼前的人,原本醒来之后已经微微直起身,似是想要坐起来了,可此时不知为何,竟又缩了回去,整个人埋在被褥之中,只留下一个微微隆起的包。
司娆缩在床褥之中,只觉得脸上像是要烧起来了一般,热得厉害。
她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一听到他说话,心脏便狂跳不止,更是生出了许多从前不曾有的虚妄念头,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十分冒犯。
苍淮径直掀开被褥,露出蜷腿埋首于腿间的少女。
她好似受惊得厉害,露出来的一侧耳朵红得如同煮熟的虾一般,成了云霞一般的绯红:“你怎么了?”
魔主只说咒术对中术人并无影响,除却十日之后的终章,往常与平常并无差异。
可自她醒来之后,行为举动却处处古怪。
苍淮熟练地将手探上她的手腕,他想要搭脉一观。
可这一伸手,司娆却像是被火烧到了一般,连忙缩回手,整个人缩得更紧了,背脊紧紧地崩成了弧线。
司娆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了,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哭腔,她将脸埋在腿间,闷声闷气地说道:“你、你先出去,好不好。”
司娆只觉得自己现在古怪的厉害,一听到他说话,心中就像是春日枝头攒了满枝的桃花,接连在枝头绽放,连那小小的心脏都容纳不住,控制不住地就要满溢出来。
苍淮冷了眉目。
只想把那个满口谎言的魔主抓起来打一顿。
什么同心结,不过是编来唬人的。
一醒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让他走。
第64章
司娆埋首膝上,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声如擂鼓一般。
她不敢看那人的脸,连他的衣袍一角都羞于见到,一看见她,她的心中就会生出许多可耻的念头来,稀奇又古怪。
可仅仅是不看也不能完全阻隔那些羞人的念头。
只是看不见,但还能闻到空气中属于他的熹微香气,虽然极力想要忽略,但那一股气味却好像无孔不入一般,萦绕于鼻尖。
极清冽熹微的香气,轻易地让人联想到雪后被大雪积压的雪松。
司娆直觉自己浑身燥热得厉害,控制不住地想要离那一处清凉的所在,近一点、更近一点。
她想,她大概是生病了。
“求你……”司娆的声音细若蚊咛,“先出去,好不好。”
她的声音之中带着丝丝恳求,近乎带上了哭腔。
苍淮沉默地注视着在床榻上整个将自己蜷缩起来的少女,背部紧绷着。
他就这么可怕?
可怕到,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夏温清临死之前的妄语又在耳边浮现,好似从湖底爬出来的阴湿水鬼一般。
“你注定孤独终老,身边无一人真心待你。”
苍淮面色微冷,在这咫尺的刹那,他的心中甚至有无数的恶意在滋长。
想要把她的身子扳过来,抬起她的下巴,让那一双盈了水雾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出他的模样。
看她胆怯却不得不服侍在他身边。
可苍淮到底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漠然地移开了视线,像是这些日子的形影不离从未有过一般,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可他此时想走,身后却有一道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道,轻轻地抓住了他的衣摆。
这力道极轻、极弱,像是不起眼的一阵风。
但苍淮的脚步还是顿住了。
他声音冷沉:“又怎么了?”
司娆踉跄着从床上爬了下来。
再抬脸时候已经是满脸泪痕。
她此时就像是一个极其矛盾的所在,一方面理智觉得自己此时好像有些奇怪,不适合继续和他待在一处;可另一方面却有无数汹涌的情潮在翻滚,告诉她,留下他,缠上他,和他紧紧相依,半步都不要分开。
那汹涌的情潮如同灼热盛放的花朵,爬满了心脏。
只要想要他将要离开,便心痛不已,恨不能化作一阵风或是一颗微不足道的种子藏于他的胸膛。
听到苍淮的声音,司娆努力抑制住自己哽咽的声调,声音轻得几不可闻:“这件外袍,能不能,请你留下来。”
这件外袍,自见到苍淮之日起,好似就从未见他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