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差点顶不住,他还安排车去接我了,又把我送来你这儿,他其实特别关心我,是不是?”
浓云压到最低,有大颗的雨点坠下来,砸在许肆月头上。
墓碑湿了,她的衣裙也沾了水,渗进皮肤,钻入骨骼。
许肆月怔了一下,终于不用死咬着嘴唇,憋的泪瞬间流下来,混着雨水一起滚下。
下雨了,就没有人知道她哭了。
许肆月蜷缩在雨里,头埋进膝盖,独自在空无一人的陵园里呜咽:“可是他又不接我电话,吵吵架气我也好啊,干嘛留我一个人……”
雨势很快变大,沉甸甸冲洗孤独的世界。
许肆月紧靠着湿寒的墓碑,浑身发抖也不愿意起身,直到哗哗雨声里,有很轻的脚步踩着水传来。
她以为是幻听,没有抬头,把自己抱得极紧。
砸疼她的雨滴却忽然之间消失。
许肆月缓缓睁开眼,她周围像是多出一个小结界,刚好能把她圈入其中,四面的雨还在下,唯有她身边一片安静。
她揉了下睫毛,面前有一双修长笔直的腿,氤氲在漫天水迹中,整洁裤脚被微微染湿。
许肆月抽噎几下,一点一点抬起头,昏暗天光里,男人穿一丝不苟的正装,撑伞站在大雨里,那片遮住伤害的伞面,就稳稳停在她的头上。
艰难筑起的壁垒,在这一刻坍塌殆尽。
许肆月再也忍不住,哭着说:“顾雪沉,我冷。”
顾雪沉朝她伸出手,骨节明晰,干净修长,他把掌心给她,遮掩住背后的针孔。
许肆月死死攥住,哽着嗓子问:“你……你别嫌我身上湿好不好?”
“好。”
许肆月动了动麻木的双腿,吃力站起来,她走一寸,那柄伞就动一寸。
她离他更近了一点,颤巍巍解开他西装的纽扣,向两侧敞开,然后像冻僵的小动物一样,把手伸进去,环上他的腰,发着抖挤进他怀里,紧紧抱住。
“你别推开,”她小声呜咽,“就抱一下,不许推!”
顾雪沉为了给她撑伞,半边身体沾湿,他抬起手,落在她头上,把她缓缓按向自己胸口。
那里是他的心跳。
全世界被大雨冲刷。
伞面撑出的小小港湾里,顾雪沉低下头,唇靠在她耳边,沙哑说:“别哭,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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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许肆月没想到顾雪沉会对她说软话,鼻子不禁一酸,在滂沱大雨里哭得更狠。
她淋了许久,全身早就湿透了,淌着水的手臂用力抱着顾雪沉,把他昂贵的衬衫弄脏。
雨越来越大,到处是微腥的泥土味,但许肆月埋在他怀里,只能闻到独属于他的气息,干净冷冽,像被洗刷锤打过无数遍,永远不染尘埃。
四年前……她也是这样,喜欢抱他,沉溺在他身上,贪恋他的内敛温柔。
一千多个日夜,什么都改变了,她的光环消失殆尽,从前以为坚不可摧的父爱也能在一夕之间成为笑话,全世界都可以颠覆,为什么……顾雪沉还在这里。
在被她伤害得千疮百孔之后,他还愿意冒着大雨,撑伞来接她。
许肆月思绪混乱,抬起头看着顾雪沉紧绷的下颚,恍惚觉得他还是当初分别前的样子。
埋在她心底的那些歉疚突然之间爆发。
她轻声问:“我出国那天,也下了雨,是不是?”
顾雪沉不说话,唇色很淡,淡到有些苍白。
许肆月继续说:“我听梁嫣说,那天是你生日,对不起我连这个都不知道,你很生气吧?发现我一直在骗你感情,你是不是恨不得从来没认识过我?”
“其实我……”她磕磕绊绊,“在飞机上一直想,等落地了,我就给你打电话,发信息,把事情说清楚,别让你不明不白地被分手,不是你不好,是我太坏了,把你当成个赌注。”
顾雪沉扣着她后颈,不让她看到自己表情。
许肆月抽噎了一下:“但是我死要面子,不愿意承认自己做错的事,只会逃避,装得毫无愧疚心,连回国见面以后,也拉不下脸跟你说声对不起。”
她手臂已经酸了,还是不肯放松,紧搂着他,索求他身上的温度。
顾雪沉眸子里溢着血色,几次张口,又干涩地抿住,最后望着伞边淋漓的水线,低声说:“现在道歉,不觉得太晚了么?”
许肆月很明白地点点头,扯着他西装衣襟,往他怀抱深处埋。
顾雪沉深吸气,把她拉扯起来,艰涩问:“你到底要抱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