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淮深邃的眼窝镶嵌着浅咖色瞳孔,宛如一汪盈盈春水。嘴唇是好看的樱花色,谁也不曾想到这么好看的唇形会日常口吐芬芳。
阮玉尘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酥酥麻麻的,停滞一秒后狂跳不止。
随着纪淮愈近的脚步,阮玉尘下意识按住胸口,生怕距离太近而暴露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这张脸简直就是按照阮玉尘审美长的,满足他对另一半的所有幻想,把他的萌点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你就是阮玉尘吧,呸、你好,我是纪淮,不是……算了。”阮玉尘舌头打结,话也说不利索,干脆自暴自弃地闭嘴。
“你和我想象中的样子有点出入。”纪淮自然地向他伸手,虚握片刻便松开,“在网上那么游刃有余,怎么见面就怂了?”
阮玉尘本着生命不息,作死不止的原则,毫不吝啬赞美:“因为你太美了,我没做好心理准备。”
纪淮明媚的表情瞬间垮掉,他横过去一记冰冷的眼刀,把阮玉尘甩在身后,走进酒店。
阮玉尘心思细腻,擅长察言观色,乍一看到纪淮的反应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踩到雷了。他立马话不多说紧随其后试图挽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纪淮仰头注视电梯上跳动的数字,不为所动:“我吃得很撑,还没消化完。”
“那你晚点回去,我带你逛遍M市。”
纪淮侧身靠在墙上,双手环胸,神色狐疑:“你不是连参加见面会都没空吗?”
阮玉尘垂头摸摸鼻尖,干笑道:“你大老远过来一趟,我总得招待周到吧。”
纪淮眉头紧拧:“你是故意的?”
没等到阮玉尘的回答,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门,两人几乎同步跨进电梯。
狭窄封闭的空间使原本就尴尬的气氛愈发尴尬,尤其是纪淮自带冷场效果,按下楼层键就安安静静站在那儿。
阮玉尘暗忖,纪淮绝对是他见过的人当中最好看的,这种美几乎超越了性别限制,直击灵魂。他可以不做任何修饰,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只可惜长了张嘴。
“下午有什么安排?”阮玉尘不是个被动的人,他会绞尽脑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现在,他想与纪淮更进一步。
不满足于游戏好友,更不满足普通朋友,而是更加亲密的——
恋人关系。
难得遇到一个人,能让他沉寂多年近乎萎缩的心脏再次产生悸动的感觉,他不会允许机会从指缝间溜走。
“睡觉。”
电梯抵达目的地,纪淮穿过昏暗的走廊,从身上摸出房卡打开房间门。开灯的刹那,拘束感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回归领地的惬意。
纪淮脱鞋上床盘腿而坐,他俯身把枕头抱进怀里,下巴抵在枕头边低头玩手机,像只无辜可爱的小狗。
阮玉尘见到这一幕,仿佛被98K精准击中心脏。
太可爱了!
“天气也不热,还是出去玩玩吧。”纪淮身旁的床垫凹陷下去,是阮玉尘坐了上来,他轻声细语地哄劝纪淮,“就当陪陪我,好不好?”
纪淮歪头看了阮玉尘一眼,抓起枕头丢给他:“既然你真心实意地请求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阮玉尘接过枕头,然后腾出手摸了摸纪淮的刺头:“你为什么留寸头呢,头发这么软,留长多好看。”
纪淮:“……”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要在他的雷点上反复横跳。
纪淮面沉如水地拍开阮玉尘的手,垂下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霾:“管好你自己,别管我。”
直面纪淮的暴躁要比网上有冲击力得多,毕竟文字没有语言所包含的感情。被怼之后,阮玉尘先是花几秒钟适应,随后开始思考纪淮的雷点。
从导致纪淮两次变脸的话语中提取重点,阮玉尘才明白过来,他是不愿意被人评价好看。
虽然不能理解他的怪癖,但阮玉尘想到古往今来的艺术家或多或少都带点性格古怪,严重点的还有精神方面的缺陷。他对纪淮就格外包容,认为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M市与N市距离较近,口味也相差无几,都好甜辣口。不管人们讨厌的东西有多千奇百怪,终归不会讨厌吃,于是下午阮玉尘带纪淮去逛了M市著名的美食街。
美食街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烟火味十足。来往的行人中,有穿汉服和Lolita的小姑娘,也有穿裙子戴假发的男性。无论老少都不会投去异样的目光,仿佛这样的打扮再寻常不过。
更有甚者,满脸期待跑过去礼貌地询问他们是否可以合影。
这是一座包容性极强的城市,看到眼前风格迥异的画面,纪淮忽而想到了彩虹。
纪淮正盯着与行人合影的女装大佬发呆,阮玉尘蓦然向他凑近,覆在他耳边轻声说“我觉得你女装绝对比他更受欢迎。”
纪淮翻了个白眼,转身捏住阮玉尘的两腮把他推开,语气阴沉:“我觉得你也不赖。”
或许是感受到人们的善意,纪淮这回没有前两次那么不爽,但他还是想给阮玉尘一点教训。
阮玉尘被捏成了金鱼嘴,口齿不清地抗议:“没大没小的臭小子,放开我。”
纪淮轻嗤着放开阮玉尘,望着他两边脸颊毅然出现明显的红印,忍不住笑出声来。
发自内心的笑宛若初春的暖阳,融化眼底的冰封,只剩万千柔情。
阮玉尘都看傻了,他别开视线掩饰窘迫,抬眼就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个卖冰糖葫芦的复古小摊。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买串糖葫芦。”
阮玉尘买好后小跑着回来,只不过他手里拿的不是冰糖葫芦,而是冰糖草莓。
“草莓比山楂好吃,尝尝?”阮玉尘将草莓送到纪淮面前,晶莹剔透的糖浆包裹硕大通红的草莓,看起来就很甜。
纪淮伸长脖子正欲咬一口,阮玉尘突然收了回去,他隐约觉得好像被耍了。
“你吃第二个,比较大。”
纪淮微怔,心里五味杂陈,既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愧疚,也有被真心对待的舒适。
以及疑惑,男生之间体现哥俩好还可以这样做的吗?
第27章
纪淮玩得很开心,吃得也很尽兴,在外面晃荡到吃完晚餐才回酒店。
阮玉尘把他送到酒店门口,惋惜地轻叹:“可惜今天没法一起玩游戏了。”
纪淮双手插兜,不以为然:“我和你又不一样,你是靠游戏吃饭的,我顶多算个爱好。”
十月的夜晚已有了初秋的凉意,纪淮只穿一件短袖T恤,此时站在风口有点冷。
阮玉尘心细,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眉眼含笑伸手摸摸纪淮的刺头,柔声道:“你上去吧,今天也玩累了。”
纪淮不留情面地拍掉他不安分的爪子,忽然想起见面会上的事,连忙出声叫住阮玉尘:“等等,今天上午GW的教练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好像是叫程杰。”
阮玉尘嘴角还带着温和的弧度,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眼神陡然变得淡漠。
“然后?”
纪淮没料到他是这样的反应,迟疑片刻,有点心虚:“他本来问我加不加入战队……”
“你不许去。”阮玉尘脱口而出,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与紧张。
纪淮定定凝视他许久,嘴唇翕动:“我是拒绝了,但我把你的微信号给出去了,对不起。”
他不明白阮玉尘与GW有什么纠葛,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貌似是他的擅自决定给阮玉尘造成了困扰。
“没关系。”刚才的失控似乎用尽了阮玉尘浑身力气,声音轻得落地就随风散去。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上来坐坐?”阮玉尘的状态不对劲,纪淮也好奇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说不定还能趁机挖出一些电竞圈不为人知的内幕。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阮玉尘对纪淮扯出个勉强的微笑,“我先回去了,明天再带你玩。好好睡觉,不许熬夜。”
昏黄的街灯将影子逐渐拉长,阮玉尘孤寂的背影很快就隐没在浓郁的夜色里。
纪淮在原地站了两分钟,收回视线默默走进酒店大堂。他心里有点小小的不爽,这种不爽来源于宁绪之的那句话。
“你没发现你朋友他都认识吗?换而言之,他正在融入你的圈子。”
是了,阮玉尘正在融入他的圈子。但当纪淮试图触碰他圈子的边缘,阮玉尘就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小小的蚕茧,除非将外壳撕裂,否则谁也别想窥探。
逛了整天的街,饶是纪淮精力再好也免不了产生疲惫。然而他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闭上眼睛耳边就出现各种喧闹的声音,令他心乱如麻。
半梦半醒地熬到第二天清晨,纪淮的生物钟强制他苏醒,迷迷糊糊走到洗手间盯着镜中的自己。眼眶青黑,半眯的死鱼眼没有一点神采,仿佛萎靡不振的绝症患者。
凌晨三点阮玉尘给他发了条消息,内容大致是对昨天的失态感到抱歉,承诺今天好好赔罪。
纪淮没有回复,从发消息的时间可见阮玉尘也在失眠,至于失眠的原因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阮玉尘表达出亲近的念头,但他似乎只想单方面输出,这让纪淮心生不适且不平衡。
他陷进被褥,将脸埋进枕头里,嗅到棉絮的气味,慢慢放空思绪。
平心而论,纪淮理解阮玉尘的心理。尽管他俩认识将近大半年,见面却是第一次,对人防备是情理之中。
但理解并不等于宽容,等不到阮玉尘的解释,他也会做好防守姿态应对,谁身上还没点故事呢?
纪淮买的下午两点车票,如果他想,还有时间和阮玉尘一起吃中饭。
可惜他不想。
来电铃声吵得纪淮头疼,他烦闷地按下音量键调成静音模式,然后把手机扔在一边。
片刻宁静过后,微信语音通话的铃声又催命般钻进纪淮的耳朵。
“喂。”
“你是几点的车?”阮玉尘只字不提纪淮不接电话的行为,好像事情从未发生过。
“马上就走。”
“啊……我以为还能吃个午饭,要我送你去车站吗?”
纪淮的语气平静无波:“不麻烦你了。”
他挂断电话翻了个身,把被子拉到胸前,打算睡个回笼觉,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晌午。
纪淮在外喜欢制定一套周密的出行计划,通常会提前一个小时抵达车站或机场。加上M市人流量大,一点刚过,他就整装待发到前台办理退房。
谁知出门就被一辆车堵了路,车窗缓缓下降,阮玉尘安安静静坐在车里与他相望,澄澈的眼眸闪烁复杂的光,气氛顿时变得尴尬无比。
“我想着来见你最后一面,午饭都赶不上吃,你可让我好等。”阮玉尘似笑非笑地挑眉,却并未动怒。
纪淮有谎言被撞破的窘迫,但更多的是计划被打乱的焦躁,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径直拉开车门坐到里面。
“我知道现在说抱歉作用不大,重要的是解释,但我确实要赶时间了。”
阮玉尘淡淡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踩油门挂档。像是在发泄似的,汽车飞快没入车流,如同脱缰野马直奔火车站。
到达目的地还有半小时检票,纪淮顾不上阮玉尘的态度,三步并作两步前往进站口。
阮玉尘想看着他进去,奈何车辆不允许停靠太久,在工作人员再三催促下,他只好按耐心底的怅然离开火车站。
纪淮回到学校还没踏进宿舍门就被尤铮铮冲上来抱住手臂,痛哭流涕:“我的好淮淮啊,你可回来了!快给妈妈看看你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干嘛啊,我是去面基又不是去叙利亚打仗。”
尤铮铮犹如五雷轰顶,他惊恐地说:“不是吧,你真去千里送了?!”
纪淮:“?”
“宁绪之告诉我的。”尤铮铮觉得自家白菜被猪拱了,不禁悲从心来,“阮玉尘直播说想把GW见面会名额转让出去,很多人提议让你去,顺便还可以面基。”
“宁绪之这个乌龟王八蛋,早不跟我说,等你回来都生米煮成熟饭才和我说,人心不古啊!”
纪淮感觉时间线不太对:“他哪次直播说的?”
尤铮铮掰着指头数了一阵,挠挠脑袋:“好像是昨天。”
可阮玉尘让他帮个小忙正是收到邮件的当晚,邮件截图现在还在纪淮手机里。
综上所述,纪淮可以确认,阮玉尘是又一次利用他大做文章刺激流量了。
第28章
尽管两人有一点点小矛盾,但双排赛在即,该怎么训练就怎么训练。
阮玉尘隐约感受到了纪淮的态度变化,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直到双排赛前夕,他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掐着时间等纪淮下课立刻给他打电话。
每当这时,他都无比郁闷为什么他们不在一座城市,这样无论是训练还是刷好感度都方便许多。
“我怎么总觉得你最近好像有心事?”阮玉尘拐弯抹角地问道。
“我能有什么心事。”纪淮语气平平,神色淡然,“今晚早点结束,我明早还有课。”
“等、等等!”阮玉尘倏的站起,带动椅子翻到在地,“你是不是介意我对你有所隐瞒?”
纪淮扬了扬眉,他以为阮玉尘的性格不会问得这么直接,不料他这么沉不住气。
纪淮的沉默惹恼了阮玉尘,他提高声音,突然有了底气:“你为什么进派出所?在你家过夜的朋友是谁?这些你不也没跟我解释吗?”
纪淮是个炮仗,吃软不吃硬,得顺毛摸才行。阮玉尘本来深谙此道,奈何今天急了眼有点上头,才与他对着干。
“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你是我的谁啊?”纪淮字字诛心,语气沉稳而低缓,“你要搞清楚,是你擅自融入我的圈子,结识我的朋友,你有问过我半分意愿吗?”
阮玉尘被怼得哑口无言,双手不由得收紧,手背上隐隐冒出根根分明的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