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再没有方才的嚣张嘲笑,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几步,恐惧的看着宴星稚,就差一只脚踏在门槛外了,生怕宴星稚再来一脚。
但她却没动,只说:“别怕,我还犯不着对你们这些蝼蚁动手,快些带我去你们苍羽派就行,这几间破房子我是住够了。”
荀左一听,看了一眼自个住了几十年的破屋子,心头很不是滋味,自责自己没能耐,竟让少主蜗居在这破烂地方,实在是太降她的身份。
玄音门其他几人自是没想到这看起来柔柔弱弱,吃了睡睡了吃的少主竟有这么大的能耐,一脚就把元宏踹得爬不起来,当下也高兴起来,赵寡妇甚至多愁善感地抹起了眼泪。
苦日子也终有倒头的一天,这些年来几人在破屋子里三天饿九顿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如今日子有了盼头,定会越来越好。
荀左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其中一个男子的领子,凶神恶煞道:“快些给我家少主带路,是你们苍羽派下的战帖,如今不敢认了是不是?”
那男子被吓得两股战战,立马高举双手,“我带,我带!”
嘴上是这么说着的,但心中却犯起了愁。
元宏带着他们几个找上门来,就是为了在这里将玄音门的几个老弱病残给解决掉的,压根用不上出动苍羽派那几位长老,但元宏一来,就被一脚踢得半死不活,现在还瘫在地上不知道有没有活路,事情一下变得棘手。
但看着面前这个玄音门的新门主,苍羽派几个弟子也不敢再轻举妄动,纷纷走在前面带路,将他们引向苍羽派。
苍羽派虽然小有名气,被唤作荒雷城第一大门派,但由于荒雷城连续三百年持续不断的惊雷,这座城已经没有多少人居住了,留下来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门派,多是几个人聚在一起装腔作势,不算什么正规仙门。
当然,再怎么不入流,也比玄音门这个老弱病残收留地要强一些,所以任谁都能踹两下玄音门的大门。
自打人界与妖界签订和平契约之后,两界就处于一种混杂的状态,人界林林总总的仙门之中也有不少妖族弟子,甚至有的门派只收妖族,带着妖族血脉的孩子比寻常凡人的孩子天赋更强一些。
为了维持人界秩序,仙界派下一批仙族在人界主城成立了仙盟分部,制定仙门守则,要人界所有仙盟严格遵守规矩,若有违背必将重罚。
其中一个仙门吞并守则便是先前荀左提到的,若是两个门派之间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要拼个你死我活,那就要按仙盟的规矩,先下一份战帖递给另一门派,再往仙盟递一个报备消息,如此仙盟就会派人前来监督,以确保两个门派通过正经战斗解决问题。
玄音门搁在几十年前也算是有名望的大门派,虽然这些年落没了,但在仙盟一直有门派记录,若是苍羽派当真凭一己私利将其灭门,荀左一纸罪状传去仙盟,那苍羽派也要面临仙盟的清剿,所以只得遵守规则递出战帖。
苍羽派几个弟子战战兢兢地在前头带路,连回头都不敢回一下,生怕身后的人一个不开心照着他们的心窝就是一脚。
元宏尚处在昏迷状态,半死不活地被他师弟背着,偶尔有血从嘴里流出来,把他师弟的衣裳用口水混着血糊湿一大片。
玄音门几人看了,只觉得痛快又解气。
宴星稚跟着走了一段路,就累了,嚷嚷着脚痛,又嫌弃苍羽派出门连兽车都没有,不知道具体地点,荀左连传位符都没得用。
后头拄着拐的六十老头都还没嫌累,宴星稚就走不动了,幻成虎崽的模样几下就跳到牧风眠的肩头上,尾巴一卷就要卧下来。但她显然要比寻屿重不少,牧风眠的肩头一下就被压弯,抬手将她从肩上抱下来,要丢给荀左,“代步坐骑不是他的活?”
荀左看着毛茸茸的少主,自然是打心眼里愿意抱着她走的,立马张开双臂敞开怀抱,“来少主,让老奴当你的坐骑。”
两人一递一接,宴星稚的两臂伸长,爪子却勾住了牧风眠的衣裳,将外面一层金纱扯出了几个小洞,牧风眠道:“你这小爪子是不是改修剪一下了?”
她道:“我就乐意骑你。”
荀左就委委屈屈松了手,干巴巴道:“既然少主喜欢左护法,那就劳烦左护法了。”
宴星稚的爪子勾着也不松手,一摸她的爪子就遭咬,牧风眠没办法只好将她抱在怀中,充当人形代步坐骑。
这几日都是这样,但凡是能麻烦牧风眠的事,宴星稚都不让荀左做。
没过多久,宴星稚就睡着了,眯着眼睛在牧风眠的怀中打起低低的呼噜,尾巴缠住他的手腕饶了两圈,一只爪子耷拉出来,随意地垂着,随着走路轻晃偶尔露出粉嫩的肉垫。
走了两个钟头,众人才到了苍羽派的大门前。
苍羽派坐落在山上,整体看上去跟富裕人家的宅子差不多,门前站着两个衣着朴素的男子守门,老远就见这一帮人走来,却也不搭理。
等到那背着元宏的弟子走到门前,跟守门的两男子一说,他们的神色才出现了变化。
往后瞟一眼,就看到金衣少年怀中抱着一只黑白家猫,旁边站着个年轻男人,再往后就是妇女孩童老人,还有断手的残疾。
这情况颇为诡异,像是哪家的大少爷带着家奴上山来拜入苍羽派的,半点没有上门挑衅的架势,但门内几个弟子却一脸惊恐,长老的大弟子又半死不活嘴里一直吐血。
守门的弟子何时见过这等情况,也不敢再耽搁,匆忙跑进去报信。
宴星稚被晃醒,从牧风眠的怀中跳下来,落地时幻化人形,高举双手伸了个懒腰,脸上还带着惺忪的睡意,打一个哈欠道:“就这穷酸地方,也能被称为荒雷城第一门派?”
在她眼中,玄音门的穷酸与苍羽派的穷酸都差不多。
牧风眠笑一声,“那总比连大门都没有的玄音门好上不少。”
荀左小声辩解,“原本是有大门的。”
说完又怕左护法觉得他顶嘴,便小心地瞄一眼,就见牧风眠好像没在意他的话,正低头捻着身上的虎毛。
宴星稚在他怀中蹭了一路,外面那层金纱上到处都是黑白的虎毛,拍也拍不掉,只能一点一点地捻。
荀左见状连忙献殷勤,拿出清尘符纸朝牧风眠的衣裳吹了一下,上面黏着的毛就被轻松吹落,又变得干干净净。
牧风眠偏头,看着他笑了一下。
荀左觉得这并不是带着感谢的笑,没看懂,但也回了一个恭敬的笑。
牧风眠就笑得更开心,双眸弯成月牙,也不知道在乐什么。
宴星稚这边伸展完四肢,见去报信的人还没出来,向来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耐心也被耗尽,抬步往前走。
她的脚步不算快,但站在门边的几人却觉得她来势汹汹,害怕地往旁边躲去。就见她目不斜视地走到大门前,一脚踹在虚掩的门上,砰地一声巨响,一丈之高的大门就猛地从门框脱出,轰然倒地,砸起纷乱灰尘。
院中还站着十数弟子,被吓得目瞪口呆。
她跨过门槛负手走进去,摆足了架势,“我当你们苍羽派人都死光了呢?怎么没人出门迎客?”
荀左见状也连忙安排其他人都在门外寻个地方躲着,自己跟着跑进了门中,狐假虎威道:“人呢?我们玄音门上门应战,莫当缩头乌龟!”
牧风眠是最后一个踏进门的,悠闲地像吃完了饭在家门口闲逛似的,慢悠悠走到宴星稚身边一站,就当是表明自己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