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出乎芥川龙之介预料的是，在第一次上课他就因为体检不合格而被留了下来，然后就被送去了体能训练班，每天严格规定了作息时间、饮食和运动量。要不是平时不限制行动自由，芥川银也经常往这边跑，那半年日子过的简直和坐牢一样。也亏得芥川龙之介头铁，硬是坚持了下来，然后他的身体就被调养得差不多了，离开这个名为体能训练班、实际上应该叫疗养院的地方的时候还被附赠了一张调养身体花费的欠款单和一份长期调养用的食谱和药方。

食谱和药方第一时间就被芥川银好好地收藏了起来。

芥川兄妹都不是没脑子的人，自然清楚这件事情的本质是对芥川好，所以就算收到了这样一张相当可观的账单，他们也没说什么，反而坚定了要努力工作还钱的念头。要不是蔚蓝舰队明确不要16岁以下的小孩子，他们只怕已经包袱款款地跑去蔚蓝公司里去了。

好在间宫院长即使发现了他们的疑虑，开诚布公地和他们谈了谈，并且给他们做了一份简明易懂的未来规划，成功地安抚了过于心急的芥川龙之介。

至于之后他意外觉醒异能力这件事情，反而没怎么被他放在心上。

没办法，蔚蓝的培训班太多了，而培训老师又都强得要命，在她们的教育之下，芥川龙之介更注重自己的身体和脑子，异能力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存在——任谁在见过试图以异能力攻击一位教官结果被对方反手打进ICU还在事后被多次拖出来当反面教材之后，都会有这样的感想的。

不过这些都和今天的踏青没什么关系，芥川他们今天就是单纯觉得踏青活动只有三个大人却要带一群小毛孩子出去实在不太让人放心，这才跟上来的。

“院长老师，已经要四点了，我们该回去了。”芥川银小跑着过来和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的几人说道。

“是呢，时间也确实差不多了。”间宫笑着站起来，“织田君，你带着这个孩子先走吧，我和坂口君还有小银他们将孩子们带回去。”

“嗯。”织田作之助点点头，便打算将太宰治背起来，在伸手的时候，却发现太宰治已经醒了过来，正用一种异常温柔的眼光看着自己。

“你醒了？要喝点水吗？”织田作之助顺手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杯子递过去问道。

“不用啦，谢谢你。”太宰治笑着摇了摇头，他说着又扫视了一眼其他几人，这才开口说道：“我也该回去了，出来闲逛这么久，我的监护人也该着急了。”

织田作之助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显然并不认为眼前的少年口中的监护人是什么好人。

但是在他开口之前，太宰治已经先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真的该回去啦。”他的眉眼笑得弯弯的，像是一派天真的模样。

织田作之助却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你真的没问题吗？我虽然不才，但是照顾你应该是没问题的。要跟我一起走吗？”

这句话让太宰治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说好，但是不行，起码现在不行，这个世界确实很美好，美好的几乎是看到都会让他落下泪来，可是他对这个世界知道的却太少了。他不知道所谓的蔚蓝舰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公司，也不知道这个公司在这个世界的横滨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日后的横滨会变成漩涡的中心，哪怕只是为了保护织田作，他也有必要重新掌握力量。

而森医生那边，就是最好的介入点。

织田作之助看着少年转身离去，他有心想要追上去，却被安吾叫住了，“喂，织田，你没问题吧？”

坂口安吾并没有怎么靠近过那个少年，不，或者不如说是太宰治没有靠近过坂口安吾，太宰治很清楚，他们到底是曾经在平行空间成为好友的人，如果靠的近了，坂口安吾也会察觉到一些东西，所以不如从一开始就想办法拉开距离，这样一来安吾就不知道也没办法感受到萦绕于太宰治身上的那种孤寂。

“唔……”冷静下来的织田作之助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忽然发现了为什么自己会对那孩子如此在意，那个孩子身上的气息，让他回想起了多年前还在当杀手的自己，但是那之后他先是得到了夏目先生的提点，坚定了自己想要成为小说家的信念，后来又阴差阳错地进入了蔚蓝世界，读上了书，他的人生轨迹只怕也不会比太宰治好到哪里去。

这样想着，他果断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我去追他，你们就别等我了。”

说着，织田作之助已经大步跑了出去。

“哎？哎织田？”坂口安吾愣住了，正想伸手去拉自己的好友，却被间宫阻拦了下来。

“让织田君去做吧，他会追上去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安吾你如果真的担心的话，等下记得给他多打几个电话吧。”间宫微笑着安慰他道，“而且，就算织田君照顾不过来，我也是乐意帮忙的哦，所以别担心了。”

织田作之助居然会追上来，这件事情让太宰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温暖了起来，明明是自己想要选择那条荆棘之路的，但是为什么这一次，他能感受到如此的温暖？

太宰治对织田作之助一清二楚，即使是现在这个已经跑去大学里的织田作，本质上都是不会变的，所以当他有心想要躲起来的时候，织田作就怎么都找不到人，明明才分开了没一会功夫而已。

跑了半天都没看到人影的织田作之助最后心有不甘地离开了，但是太宰治知道，他肯定还会奥这边来寻找自己的。

对不起，还有谢谢，织田作。太宰治转过身去，朝着镭钵街的诊所走去。

“哦呀，太宰君你回来了啊。”森鸥外倒是一点都不意外这孩子会回来的事情，他能很清楚地看到这个孩子眼中的东西，那里有的不光是对生命的漠视，更重要的是对世界的傲慢。

这种“只要我想我就能”的眼神，让森鸥外久违地有了种想要教导对方的欲-望，他清楚这种人绝对没那么容易找到自己真正想要找寻的东西的，一如他自己，撞南墙撞得几次头破血流之后，才在夏目老师的引导下看清楚了自己真正想保护的东西，确定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所以森鸥外确定太宰治一定会回来。

所以他也完全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其实已经是被打磨得光泽照人的钻石，甚至还在今天之内找到了他想要保护的东西。

第三十三章

——AM09：30——

“人类的能力是有极限的！”中原中也坐在办公桌后面,看到进来的兰波之后便大喊出声。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兰波有些头疼地伸手按住了额角。

“所以我决定打算把这玩意儿丢给舰娘们，我自己就不看了。”中原中也理直气壮地说道。

“哈啊……”兰波长长地吐了口气，“我就知道,但是这好歹也是四井财团的合同，多少用点心啊。”

“也不是我不喜欢看这个……”件夹里翻出一份合同推过去给兰波看,“你看,这是铃木财团之前的时候拿过来的，这些条款里涉及的这部分事情跟四井财团提及的部分,有部分冲突,而且我也不太看好四井家,虽然同样都是家族下一代只有女性，但是四井丽花给人的感觉就没有铃木家的那两个孩子给人感觉来的舒服。”

“既然和铃木财团有条款冲突，那还是优先铃木财团吧。”兰波只是扫了一眼就肯定了中也的判断,然后才有些好奇地问道，“我记得你没有见过这几位继承人吧？”

“我自己没见过，但是舰娘们见过啊,精神网络可以传递的信息可不止文字和影像，就算是很细微的感觉也能传递过来。”中原中也将铃木家的合同收好,然后将四井财团的文件放到一旁,开始盘算让谁去谈拒绝的事情会比较好。

“真是的，被你刚刚这么一搞都把我本来想说的话都忘了。”兰波将自己手里的文件夹打开放到桌面上,“这一份是我们和彭格列本部新签的军火合同，他们有心想要买我们的新型钢材。”

中原中也拿过来仔细看了起来，“说到新钢材，我们的造船厂的第一艘船什么时候可以下水？”

“下个礼拜就可以了。”兰波随手翻了翻自己手边的手账本回道。

“彭格列要的材料不多,我们可以卖给他们。”中也扫了一遍合同，确认没问题之后大笔一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口问兰波道：“说起来，你的诗集准备的怎么样了？”

能以一家之力推动这么多事情，并在短时间内得到多家大型财团的认可，蔚蓝舰队除了展现出足够强劲的实力之外，还展现出了另一样东西。

新材料。

现在的这个世界毫无疑问是科学的，但是在科学，特别是电子信息学高速发展的背后，却是材料学的长期迟缓。

然而另一边，蔚蓝的世界里因为遍布全球的诡异电磁波，导致电子学方面的进度不但没有丝毫往前，反而还在不断地倒退。而与此同时，为了应对深海造成的灭世危机，材料学方面却开始突飞猛进。再加上冒出来的玄（mo）学（fa）技术，材料的更新换代非常迅猛。

那边的世界光是研究舰娘和深海身上的材料就够科学家们头大的了。

中原中也当然不懂那些东西，但是他麾下的舰娘好歹有在日积月累的工作中掌握这方面的知识，再加上自己的港区里也有一座精炼厂，就算自己不会不懂，摸索都能摸索的出来。

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在那边的世界人们可以用玄学炼钢，而在这边的科学世界里，只能老老实实地用技术炼钢。如果说玄学炼钢一次性成功概率是80%的话，科学炼钢的一次性成功概率大概就只有20-30%了。

最最重要的是，这种炼钢方式造成的材料损耗率小的可怜，失败产物可以无数次地回收再利用，也就是说这样做唯一造成的损耗只有能源和时间而已。

中也当然不会在第一时间就将最好的钢材料拿出来，但是哪怕他只是拿出早期研究出来的材料，也足够让人震惊的了，更不要提他拿出来的炼制技术。

中原中也非常清楚这些东西在现代社会的力量，因此他很干脆地用新钢材的配方和精炼方法和多个国家的钢铁公司进行了股份置换。

特种钢材对于先代工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面对这种香饽饽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松手，蔚蓝舰队本身是根难啃的硬骨头，还对全世界的多个企业拿出了让人信服的东西，这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强抢的代价会远超过交易的代价之后，大家就都老老实实地坐到了桌子旁开始了谈判。

这场谈判一谈就谈了大半年，堪称旷日持久，最后谈出来的结果也可以算得上喜闻乐见，蔚蓝舰队这家公司在日本的重要性被硬生生拔到了一个新高度，这下哪怕是日本政府明知道蔚蓝舰队还有一只脚踩在里世界里，他们也没办法对蔚蓝舰队做什么，甚至还要想办法保护这位成日根本不出面的首领。

法务省的种田山头火还特地找了个机会，让人传了句佩服的话给中原中也。

对于中也来说，这只是一种保障手段，既然手段到位，他也就不再需要将更大的精力花费在这方面了。

他可以放手去搞他想搞的事情了，比如大搞基建，比如造船，又比如写诗，顺便让身边的人也一起来。

中原中也跟兰波这些年混的也很熟了，他自然清楚兰波是个多么感性的人，而感性的人大多很有诗性。再加上兰波本人的学识也很不错，在这个文学发展惨淡的世界，中也是真的很想要有个一起写诗的同僚。

于是这些年，他有事没事就会和兰波探讨一些诗歌上的问题。

跟中也聊诗歌聊得久了，兰波也产生了要不要自己写诗的想法，这几年，他也陆陆续续地写了一些诗歌，他的诗文功底让中也赞叹不已，连连感叹兰波的天纵之才。

“诗集的话，总觉得只有这么几首还有点不太拿得出手……”兰波有些犹豫，“而且我写的都是法文诗，发在日本没关系吗？”

“没问题，倒不如我觉得用法语更有韵味，再说了，你又不是不会将翻译好的诗句放在后面不是？”中也飞快地回答，“法国的出版社我也已经找好了，不过法国那边的诗集，你用自己的名字没关系么？”

“没关系，兰波本身就是一个大众向的名字，更何况，如果魏尔伦会因为一本诗集而找上来，我还更求之不得一些。”兰波露出了个似乎有些忧伤的笑容来，但是在那微笑之下的却是极其危险的气息。

“你自己决定吧，不过如果魏尔伦真的来了，记得叫上我。”中也也跟着捏了捏手指，“我好歹也算是受害者之一，去找他讨点利息也不算有问题吧？”

“一定会的。”兰波说着就看到一旁的文件柜上贴着的便签，“今天你等下要出去？”

“嗯，文月她们想去元町的商业街买糖和零食，我刚好有空，就陪她们一起去逛逛，正好看看有没有合口味的红酒。”中也抬头看了下时间随口说道。

“中也，在这个国家，未成年喝酒是违法的。”兰波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会先放起来的。”中原中也无奈地叹了口气，举手投降。

“仆人！我也要一起去逛街！”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毫不客气地推开，一个个子矮小，身上穿着黑色蓬蓬裙，头戴黑色圆边帽的少女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一脸理所当然地开口说道。

她的身后，Z1正急急忙忙地追上来。

“吕佐夫殿下！”Z1阻拦不及，还是看到吕佐夫推开了门，她连忙抱歉地对房间里的两人说道，“非常抱歉，指挥官大人，兰波先生。”

“没关系。”中也随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对一旁的吕佐夫说道：“带你出去玩没问题，但是你在外面不准随便开口，更不能开口就叫别人‘仆从’，也不能随便叫人‘下等动物’，做的到吗？”

“你在说什么呢，区区仆人而已，居然也想要命令我吗？”吕佐夫一脸不爽地说道。

“那就不带你了。”中也回答的非常果断。

“哎？等，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