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点点头,笑意若有若无,叶筝分不清他此时到底是什么情况,只得微微后退一步。
那人却失落地垂眉,问道。
你怕我?
没有,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你
叶筝不知道如何问,陆羽艰难地举起手,勾住他的手指。
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到我上辈子做了很多错事。
叶筝喉头一动,喉咙干痒得说不出话来,你觉得是梦吗?
如果不是梦,为什么我现在还活着?
陆羽抬眸看他,满眼的悲伤和痛苦,脆弱得让他眼中的锐气削去,温和无害,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病人。
叶筝摇摇头,继续问,你说他死了,他,是谁?你是谁?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听到叶筝这么问,陆羽也紧了紧手指,眷恋地汲取叶筝掌心的温度,一下下地挠着。
阿筝,你是不是也有前世的记忆呢?
叶筝皱眉,点了点头。
陆羽笑了,拉起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温声道:你记得,但是这辈子,你对我很好。
那你是重生了?虽然是问号,但是叶筝也已经了然于心。
那他呢,这辈子的记忆你有吗?为什么说他死了?
虽然两个人就是同一个人,但是叶筝却还是气愤于他这个说法,非得要问清楚不可。
陆羽被他一瞪,也委屈了起来,本来是死了但是我刚才脑子疼,又慢慢想起了这辈子发生的事情,他就回来了我们都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你对他这么温柔,对我这么凶?
叶筝松了口气,幸好这人还记得这辈子的事情,如果完全是上辈子那个疯子,他也巴不得自己在地震中直接死掉好了。
因为你坏,还有为什么,心里没有数吗?你气死我了。
叶筝说这话的时候,板着一张脸,一点调笑的意味都没有,脑中自然是不可抑制地想起了点什么,盯着陆羽的目光几乎要降到零度。
陆羽知道这辈子自己惯用的招数,立即泪水涟涟,一边抹泪一边摇头,阿筝,我知错了,别怕我,也别不要我。
叶筝沉默了,显然是陷入了些噩梦一般的回忆,心有余悸。
他能够从容面对这辈子的陆羽,因为他单纯,未被污染,但是他没有办法面对有记忆的陆羽,仿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都成了一道陈年伤疤,肮脏而丑陋。
这辈子我乖乖的听你话我们好好过日子可以吗?
陆羽垂下眼角,手指软软地勾着他的手,小心翼翼,似乎叶筝一句重话都能成为锋利的匕首,将他脆弱的外壳击碎,我见犹怜。
叶筝烦恼地揉了揉头发,坐在病床边,良久无言。
陆羽吸了吸鼻子,抹去眼角的湿润,神色变得冷静,盯着叶筝看了一眼,而后艰难地看向窗外,淡淡道。
如果你的答案是不,那么其实你当时不必救我的,我死了,你可以彻底开心了,一辈子都没人打扰你,也没人像我一样对你不择手段,多好
他说完,自己诡异地笑了一声,然后了无生气地倒在枕头上,空洞的眼睛盯着自己手上的针头,似乎下一秒就要自己动手拔下来。
啧,又是这样。你这么想死?
叶筝看出他身上笼罩着的死气,一股火气油然而生,他为了救这人情愿把自己的血都喂给他喝,可是他却一次又一次想要糟践自己的生命。
愤怒地掰过陆羽的脑袋,叶筝捏起他的已经瘦得尖尖的下巴,目露凶狠,你有上辈子的记忆是吧?那我跟你说清楚,我没欠你的,要不要和你在一起,是由我来决定的。你没有一点资格能够限制我的自由,控制我的人生,如果不是我一次又一次对你心软,你根本不会留在我的身边。你平时那么聪明,我爱不爱你,你真的就不懂?
陆羽平躺着身子,双手揪着发皱的白色床单,仰着脑袋睁大眼睛看着一个陌生的,在爆发边缘的叶筝,一眨眼,纤长的睫毛便扫下滚烫的泪水,流入发鬓,消失在枕头上,打出一片湿痕。
我知道,你不欠我,是我欠你的我以前在病房里看着你死的时候,就已经懂了。
很好。
叶筝卸下力气,浑身的疲倦。他虽然没受大伤,但是折腾了这么久,还没来得及好好吃一顿,安静地休息,就被陆羽身体内的变化惊得昏头转向,此时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胸,烦躁无比。
从门外接过江流捎回来的粥,叶筝拉了张凳子,就坐在病床旁的桌子上闷声吃了起来,陆羽低低地抽泣,把眼泪抹干,面无表情坐在床上,看着叶筝,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中忐忑得像是一个在等待是否会被判死刑的犯人。
两人的心中都因为一场变故而掀起惊涛巨浪,陆羽更是,身体中一下子替换了一个灵魂,又被强行融合这辈子的记忆,这种重生的幻觉,以及经历了死亡的恐惧,重见叶筝的喜悦,互相交织一阵又一阵强力翻涌的大浪,令他大起大落。
同时,一阵手足无措的荒凉与不安又让他心灰意冷。属于这辈子的越多回忆涌来,陆羽就更能清清楚楚地知道,这辈子这个相对来说更加纯良还未真正犯罪的陆羽比起他来说,更讨叶筝的喜欢。
如果他恢复记忆之后,叶筝认为他变了一个人,那他们之间岂不是又要重复上辈子的悲剧?
陆羽捏着胸口,急促地喘了口气,胃部的疼痛也适时来袭,他怕叶筝看出异样,只能紧紧揪住身下的床单。
叶筝抹抹嘴,感觉胃被热食填满之后,舒服了不少,顺势端起另一个碗,舀了一勺放到陆羽唇边。
张嘴
陆羽身子颤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叶筝还会理他,而且还亲手喂他吃粥。
叶筝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别扭地放下碗,不饿?那就不吃了。
陆羽抹了把脸,恢复过来,猛地冲上去握住他的手,一口含住他手中的勺子,动作过大得甚至手上的针头都要掉下来了。
饿,我饿。
可惜他吃得太急,粥又太烫,一下子烫得他舌尖殷红,口腔内壁隐隐作痛。
叶筝不省心地揉了揉太阳穴,上前捏住他的下巴看了看,咬牙切齿,这么烫你直接吞进去,烫坏喉咙怎么办?你他妈我
骂到一半,对上那双盛满盈盈水光的无辜双眼,叶筝心咯噔一声,不满地嘟囔,这人明明恢复记忆了,还爱装模作样,好像他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恶魔一样。
他又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确定凉了才送到陆羽嘴边。
作者有话要说:
gu903();每天都想完结,疯狂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