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倩一下慌神,连夜买着机票回了国。
到医院的时候,姚小糖和沈行检都在,沈倩进了病房,挥手让弟弟和女儿离开,坐在姚信和身边,看着他头上的纱布,眼睛泪汪汪地问他:“你这是怎么回事啊?陈大泉那家伙呢?”
姚信和抓着她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低声回答:“伤不重,只是看着吓人,他这几天在检察院那边,我让他把项链交上去了。”
沈倩吸了吸鼻子,有些茫然地问:“项链?什么项链?”
姚信和捏住她的鼻子,笑着回答:“当初陆曼送给小糖的那个。”
沈倩这一下回忆起来了,眼睛突然睁大,靠过去,一脸严肃地问:“那个项链里面真的有东西?还有,我在来的路上,怎么听说谈家老二被抓了?还是谈伯伯亲自看着抓的?这里面是不是也有谈陆的事?”
姚信和点了点头,没有否认:“父陷子死,巢倾卵覆,谈家老二做的那些事,如果不现在端了,以后影响到的,怕就是整个谈家了。”
沈倩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谈家和沈家一样,能够立足北城上层家族,不光是根基深厚,也有后辈出众、家风严谨的原因,如今谈家老二出了这样的事,与其被人抓着辫子走街,不如早早自取其骨。
可沈倩没有想到,原本看着能力平平无奇的谈陆,竟然真的可以在短短两年之内,将自己老狐狸似的亲生父亲拉下马来。
沈倩于是轻叹一口气,想了想,只能鼓着嘴巴问到:“那梁家也下来了?”
姚信和沉默一晌,沉声回答:“那个项链里头的名单,其实没有梁家,不过,昨天晚上,梁德清还有梁巧巧两个人,已经联名上交了一封检举信。”
说完,他床边的电话响起,是琳达打来的。
姚信和低声跟琳达交代事情,倒是没有避着沈倩。
沈倩于是听见他们之间的交谈,脸上神情微微变得复杂起来,她收了收自己的胳膊,看着自己的手指,问到:“梁德清跟梁家有恩怨这能理解,那梁巧巧又是为了什么?”
姚信和放下手机,回答得十分直白:“谈陆说会跟她结婚。”
沈倩霎时呆在原地,张嘴问到:“真的?”
姚信和有些不忍地看了自己这个妻子一眼,像是在感叹她的天真,“你觉得呢。”
这一下,沈倩不说话了。
她当然知道梁家涉及境外势力,罪不可恕,但当她一回想起梁巧巧那么副为了“爱情”义无反顾的样子,想到她最后可能得到的“结果”,一时之间,又忍不住为这样一位女同志感到悲哀起来。
琳达下午跟着陈大泉过来医院,看见沈倩出现在病房里,一瞬间有些被吓着了。
沈倩倒是也不为难她,把她喊到外面的走廊上,轻声问到:“琳达,招娣之前那些信息都是你透露给谈陆那头的对吧。”
琳达低着脑袋,脖子霎时红了起来。
沈倩又问:“是姚信和让你这么做的对吧。”
琳达有些惊讶地突然抬头,支吾了半天,见躲不过去,只能索性承认下来:“谈先生那边的工厂被查封,经销商、工人、物资转运方,都在找着当地政府讨说法,那个‘大宏’的烂尾工程也一直没人敢接手,姚总一开始跟谈先生商量好了,说谈家的事情处理完,谈先生就把后面这些东西转手给姚氏。”
沈倩一脸不解地问:“谈陆跟招娣不对付这事儿我知道,但姚信和要他们家这么个烂摊子做什么?”
琳达抬起头来,左右望了一眼,见走廊上没人,便凑过去,一脸郑重地轻声说道:“这不是烂摊子,这都是功绩啊,巨大功绩,很多企业盯着呢。您不知道,明年建国七十周年,杰出贡献企业家评选,多少人争着想上名单?华升之前出过科研丑闻,姚氏又一直被看做‘混血’企业,姚总这么年轻,要不帮政府收拾这么个烂摊子,怎么比得上那些老油条。”
沈倩听见琳达的话,一下愣了,她像是突然转过弯来,咬牙切齿地问到:“所以他花这么多钱,就只是为了上个杰出贡献企业家评选?”
琳达被沈倩一吼,连忙缩了缩鼻子,小声嘀咕道:“也不是啊,这些业务本来就跟姚氏有关,那些蛀虫也是罪有应得嘛,只不过咱们花得钱稍微多了一点儿而已。况且,不是您说的嘛,想看姚总胸带大红花,接受组织表彰的样子,我哥去庙里算过了,最近十年,这样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沈倩这会儿都巴不得自己生来是个哑巴,她气势汹汹地转身走进病房,对着姚信和,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你跟谈陆两个人商量的有来有回,一个为了女人不择手段,一个争着收拾人家的烂摊子,现在都还挺满意?”
姚信和抬起头来,他这会儿已经换完了身上的药,拍拍自己身边的床铺,示意沈倩坐过来,面目沉静,像是一点儿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姚信和生来不是一个富有同理心的男人。
他不属于某一个固定的阶层,他虽没有主动伤害他人的坏心思,却也从不会将他人的喜怒哀乐放在心上。
他可以为了满足沈倩的期待成为一个看似大度的善者,自然也就需要为了达到目的做一些不太体面的事。
他没有主动融进这个社会规则里的意愿,所以离开了沈倩,他依然还是那么一个少欲寡欢、冷漠凉薄的坏东西。
沈倩看见姚信和这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差点没被他给气乐了,她一屁股坐下来,恨不得上去捶他两拳:“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不理智,我说一句想看你上表彰大会,你就这么乱来,那以后我说要吃人,你难道还要去杀人吗!”
姚信和头上包裹的纱布微微散开,被窗外吹进来的风一吹,露出额头上很是苍白的一块皮肤,他侧身坐在沈倩跟前,整个人像是藏在了午后燥热的阴影里,只有抬起来的那一双眼睛凉得惊人,冷漠的脸上带着些许骇人的平静,歪着脑袋,笑了一声答到:“好啊。”
第102章
沈倩原本气势高昂,坐在床上觉得自己为人类和谐而献身,贡献可谓巨大,一副表情看着比谁都理直气壮,没想此时冷不丁得到姚信和这样一声“好”,身上气焰一瞬间就虚弱了下去。
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巴,倒也没多怀疑,毕竟,比起“有病”这件事情来,这世上就没谁能是姚先生的对手。
沈倩于是轻叹一口气,伸手捂住自家丈夫的嘴巴,倾身向前,开口教育了一句,试图用爱的光辉感化思想十分危险的姚先生:“胡说什么呢,你可给我省省心吧,身上杀气这么重,以后还要怎么胸带大红花,在人民大会堂给沈老师争光添彩啊!”
姚信和这会儿心情其实还挺好。
他平时一向喜欢看沈倩为自己操心,此刻得了沈倩的教育,也不急着回答,只是做出一副听劝的样子,点了点头,舌头有那么些不安分,在沈倩的手掌心上来回舔了一舔,见沈倩面露惊讶的想要抽回去,他就立即抬起胳膊,将人手腕又一把抓住,牢牢地扣在了自己跟前。
沈倩原本跟姚信和隔了将近四个月没亲密,正是有些敏感的时候,加上这会儿姚信和身上带了一股子中药味,跟两人第一回见面时极其相似,隐隐约约的,带了点儿煽情,特别勾人。
沈倩于是心神荡漾了一阵,装作矜持反抗两三下,没逃过去,装作败下阵来,身体一软,就那么顺势往他身上倒了下去。
姚信和平时虽然一向喜洁,可每每面对沈倩时,总能摈弃多年养成的习惯,逃不过那些男人的坏毛病,变得霸道,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两人于是靠在一块儿,眼睛也不敢往一处看,只是感受着彼此身上一阵一阵冒出来的热气,病房里的空调嗡嗡嗡作响,一股一股凉风吹出来,又一股股暧昧发散出去。
沈倩被姚信和现在这一副病美人的模样勾得神魂颠倒,沉吟两声,也不再故作矜持,单手撑在他的身体一侧,嘴里黏糊糊地喊起了“姚哥哥。”
姚信和一段时间没见到沈倩,本来也有些克制不住,被沈倩喊得越发受不了,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拽,直接把人抱住转了个身压在床边。
他垂着自己的脑袋,也不说话,只是隐藏了眼中各种情绪,从沈倩温热的掌心一点一点往上吻,对着她五根白软绵腻的手指挨个舔了一遍,直到听见沈倩几声忍受不住的轻哼,才又勾着嘴角低笑了一声,一双肆意的眼睛挑上来,在热切与冷清的交错里,有如一只撕咬猎物的野兽,沉沉地盯住了沈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