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然心里很清楚,她其实非常向往温馨又温暖的生活。可她一直觉得自己不配,她分明应该和谎言欺瞒还有阴暗搭在一起,她应该像那些死在城主手底下的恶妖一样,去行恶,远离这些温暖之物才对。
面前忽然传来咚地一声响,像是铁盆掉在地上,吓了齐然一跳。
她警惕地转过头,却见蒙臬正将笼子打开,一只伤痕累累的手伸进来,抱她出去,把她放在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前。
喝点热的呗。蒙臬笑道,虽然听说你们妖族好像更喜欢吃生食,但生鱼和熟鱼的味道总归不一样,再不济,喝口热汤暖暖胃也行。
齐然没有动鱼汤,只是瞧了眼被打开的笼子,诧异问道:她们怎么会同意你放我出来?
你出来了也跑不到哪去。蒙臬耿直地解释道。
齐然啧了一声,别扭地盯着鱼汤看了几秒,还是俯下脸,凑近了慢慢将热汤舔入口中。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77、神威
我说,你别再像这样了。
见她喝完鱼汤,蒙臬忽道。
齐然动作一顿,抬眸冷森森地看了她一阵,反问:这样又有什么不好?
你难道真的想一辈子做恶人?蒙臬也反问。她从师徒四人那儿听说了齐然的事,觉得自己和这只小豹子的性格上有相似之处,便打算和她谈谈心。
我是个恶人,一辈子都是。齐然破罐子破摔,扭头就往笼子里钻。
像这样把自己贬低到泥里,有什么好处可得吗?蒙臬眼疾手快揪住她的后颈皮,将她又拎了出来,语重心长地道,你很像以前的我,像个任性的孩子,为了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去做那些本不愿做的事。但是你真的想做吗?你真的想被所有人厌弃?
耿直的蒙将军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委婉,直接发出灵魂拷问。
齐然只觉她的每句话都戳在自己心上,让她难受,可她又想不出反驳的话,挣开蒙臬的手,冷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可你这样会很痛苦,你是在折磨自己。蒙臬道,哪怕你真的干过杀人放火的事,也可以赎罪,监狱便是为此而存在的。
我正在被带去监狱的路上。齐然想要尽快结束这个不愉快的话题,索性顺着她的话道,我会好好反省,但是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毕竟我已经是个罪人。我的双手沾满鲜血,我干了很多坏事,恐怕连师父也不会原谅我。
你又不是你师父,怎么知道她会不会原谅你?蒙臬叹了口气,就像我爹,哪怕知道我总爱冲动,还不是像个老父亲一样把我原谅。
齐然一时语塞,气得弓起背,你这个人族好啰嗦!
多谢包容,我确实是个很啰嗦的人。蒙臬仍然一本正经地道,所以才会主动来管你的事。
念着让话痨闭嘴的最好办法就是别和她交流,齐然干脆不理她,气呼呼地将尾巴一抽,就地卧倒,闭上眼睛不说话。
看着油盐不进的小豹子,蒙臬想了想,觉得齐然也许还处在叛逆期,过了这个时期就会释然。
哪怕知道妖族的寿命很长,齐然的年纪一定比她大,她仍然把齐然视作坏脾气的幼崽。
柳纷云几人吃饱喝足,开始捣腾临时据点。莲衣和蒙臬发现的这棵老树非常不错,树洞能供三人休息,枝杈也宽。
莲衣没有野外住宿的经历,之前在沙洲里逃亡的时候,全是柳纷云给她弄的住处。此时她盯着树洞,小声问正在拿出工具的柳纷云:这里能怎么搭床铺呀?里面好潮,被褥铺上去会弄脏。
柳纷云笑道:没事,有师父在呢,你不用担心。
莲衣不解其意,但她很快就看着虞清月用金符贴在树洞壁上,再用水符清理一番,树洞就干净了。
不过贴满金符之后的树洞只能供两人住,虞清月思及莲衣怕高,便让莲衣和柳纷云住在树洞里,自己则跃上树枝,开始用木符筑巢。
莲衣没有进窝,而是站到外面仰头望,瞧了一会儿,忍不住小声道:络祭司怎么看上去也这么熟练
虞清月会筑巢也就罢了,离了仆从就不会打理住处的络冰轮,怎么也在帮着筑巢?!
大概是羽族的本能吧。齐然早就看习惯了,以前师门小队外出历练时,都是羽族负责筑巢。
蒙臬正在收拾随身携带的吊床,收拾完就抱着关齐然的笼子,舒舒服服躺上去。
齐然压根不想和她在一起休息,更何况还是被她连笼子一起抱在怀里睡。然而树上有师姐和她道侣,树洞里也是一对,她去哪都不合适,这些人也不可能放任她落单,谁知道她会不会趁夜逃跑。
幸运的是,蒙臬深知休息时间的宝贵,和齐然道过晚安之后就安静地合上眼,没过多久,齐然便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嗅到她身上隐隐透出的杀气,齐然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容器,和自己的相似程度确实很高。趁着蒙臬熟睡,她尝试用灵识侵入对方的识海,正打算借此机会夺舍,却被看到的识海内景吓住了。
一只雪白的大狮子正趴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双灰色的眼睛懒洋洋地打量着齐然的灵识体。
齐然莫名有种被它当猎物看的感觉,狮子是百兽之王,她自然不敢招惹,但又好奇为什么人族的识海里会出现妖族。
好奇最终打败了畏惧,齐然慢慢朝白狮子走去,同时在手中聚起妖气,打算在对方攻击自己之前,也给对方来一记猛的。
在她走到距离白狮子十步远的地方,白狮子忽然口吐人言:你就是张口闭口称自己恶人的那只小豹子?
齐然:???
见她站在原地不动,白狮子嗤笑一声,一尾巴抽了过去,恶人恶妖可不止会欺软怕硬,小豹子不是想夺舍这副身体么?怎么怯了?
听白狮子的声音像个刻薄又傲慢的女人,高高在上地俯视自己,齐然顿觉心里升起无名火,她原本打算靠后退来躲开狮子尾巴,这时却迎上去,化出妖身就是一爪子。
狮子尾巴明明看起来只是随性一抽,但齐然挨到它时,只觉像是挨了一记钢鞭,疼得惨哼一声,滚落在地。
你、你是?!被白狮子外放的强大气息震慑,齐然蜷缩在地,难以置信地看向她,却没有办法将话说完,良久,才放缓语气,恭敬又不甘地问,您是哪位神大人?
齐然的师父就是神,因而她能觉察到白狮子身上有神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