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程雪。
阮宁气呼呼的,只好退而求其次地站在离林随安两米的地方,中间隔着两个同学。
这学期所有老师都会重新分配,文科二班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老师,看样子刚出大学不久。
穿着身黑色运动T恤跟黑色紧身裤,头戴白色帽子,整个人不苟言笑,手里拿着签到本,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签到念名字。
一个个念完后,便让同学们先跑步热身。
跑完两圈后再散开,体育老师先左右扫了眼,视线落到某处时,忽然一定。
“那个同学,你手上戴的什么?”
第6章这小姑娘真是泡在糖罐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看去。
林随安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袖套上,将手往后背了背。
其实班上大部分人,包括之前跟林随安一个班的同学,都见过她戴袖套,只不过冬天看不出来,只有夏天才戴。
他们都以为林随安是嫌热,也就没有多过问。
高一的时候,带林随安他们班的体育老师知道她的情况,从来没要求她摘过,但高二换了新的体育老师,就不知道了。
其实林随安手臂上的疤在靠近夏季校服短袖的那里,平时不做什么大幅度运动是看不出来的,但体育课上就不能保证。
小女生都也爱美,自然不议让别人看到她的伤疤。
体育老师见林随安不懂,上前走到了她面前,语气严厉。
“我的体育课上不许戴任何首饰之类的东西,你戴袖套是来上体育课还是来享受的?全班都没人戴就你戴,就你娇气是吧。”
林随安垂下眸,没有说话。
阮宁倒吸了口气,上前想说:“老师,她……”
“我叫你说话了吗?”
新来的体育老师可能想给他们这群学生竖立一个下马威,板着脸回了句。
阮宁站在原地,讷讷的不敢说话了,神情担忧地看着林随安。
“把袖套摘下来。”
林随安看了她一眼,视线低下去。
体育老师点了点头,看了眼四周,说:“既然你这么怕热,那就去国旗台下站着,什么时候下课什么时候就走。”
国旗台那是整个操场最晒的,四周没有树荫,万一把人晒中暑了怎么办。阮宁说:“老师……”
体育老师提高声音说:“你们谁还敢跟她求情,谁就跟她一起去!”
全班人面面相觑。
林随安微抿着唇,低着头转身往国旗台的方向走去。
体育老师收回眼,正要往回走,看见一道身影向前跑去。
体育老师脸色微微变得有些难堪:“你……”
高二理科实验班,刚上完化学课,班上一部分同学在前面跟老师问题,一个同学从买了水从外面进来,坐在座位上跟人随口八卦。
“我刚刚看国旗台那边好像出事了。”
陈清嘉这人平素最爱八卦,多嘴地问了句:“什么事啊?”
那男同学说:“嗨,就是高二文科班新来的一个体育老师,见女生戴袖套非逼着人给扔了,人小姑娘不乐意,结果就被罚到国旗台下罚站,这大热天的,能不中暑么,听说教导主任都……”
话没说完,正趴在座位上睡觉的大佬忽然站起身,就往教室外面走。
那男生水瓶停留在半空,愣愣的。
怎么这是?
陈清嘉一猜也猜出什么了,赶忙丢下笔追了上去。
这事闹到了教导主任那。
静安一中作为省重点,学生大热天在体育课上被体罚差点中暑这时要是传出去了,那些家长们肯定会来闹。
教导主任指责她:“你怎么回事,不知道体罚现在是不允许的了吗,万一学生晕倒出事,你付得起责任吗?”
年轻的体育老师只想竖立威风,没想到现在的女孩子一个个这么弱不禁风,才晒了多久就晕了。
面对一屋子的老师,女老师想要辩解:“庄主任,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先违反规定……”
教导主任:“你别说学生,你先说说你自己,就一个袖套,影响你什么了,你体罚学生还有理了?你想没想过会有学生家长来学校闹投诉你?”
女老师露出一丝惧色,没说话,脸上有些不服气。
教导主任看向站在一边的两个女生,见她们两脸色都恢复的差不多了,换上一副温和的笑脸开口:“你们先回去吧,张老师的事我来处理。”
阮宁被晒得脸色有些白,却比林随安好多了,她看了眼笑得慈祥的庄元丰,不由得抖了一下。
这笑,还不如不笑。
庄元丰这人名字好,谐音“状元丰”,尽管学生们对他的“铁腕统治”抗议不少,学校就因为这个名字硬生生留下他。
加上说来也奇怪,自从他担任静安一中的教导主任后,静安一中的重本上线率还真的提高了不少,
她不敢多说,看了眼一旁一脸高傲仍旧不想道歉的体育老师,隐隐撇了下嘴,小声说:“知道了庄主任。”
庄元丰于是收回眼重新板起脸。
“安安,我们走吧。”
林随安点点头,阮宁扶着林随安两人正要走,忽然,看见外面两个熟悉的人朝他们走过来。
“庄主任,您这处理恐怕不太妥当吧?”
庄元丰扭过头,看见陆瑜跟陈清嘉,眉眼缓和不少:“你们怎么来了,快上课了,赶紧回去上课去。”
陈清嘉双手抱臂,笑嘻嘻地说道:“老庄,我俩是路过不巧听见,老师体罚学生,学生得不到一句道歉,我俩这不过来替同学伸张正义嘛。”
庄元丰皱眉:“什么伸张正义,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们赶紧回去上课。”
庄元丰把两个理科实验班当宝,班上大部分同学他都认得,跟他们说起话来也没有平常对其他同学的威严。
陆瑜语气冷淡:“这事花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想要个道歉,不然以后老师体罚了学生,您一包庇这事就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庄元丰最听不得别人质疑他徇私枉法,一瞪眼:“什么包庇,我哪里说包庇了?”
陆瑜道:“那您就让老师道歉吧,几分钟的事,为什么要拖到改天?”
庄元丰本想按流程走,可这群小伙子也不是好糊弄的,要是弄不清楚他们还真能跟他论个半天。
庄元丰无言以对,对他们没辙,半晌摆摆手说:“行,张老师你给两位同学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
女教师一听,顿时张了张口就说:“庄主任,我做错了什么,就因为……”
陆瑜忽的目光看向她,唇角冷淡一挑:“张老师,您说您没做错,那校规上哪条写了学生体育课上不能戴袖套,您要是找出来,我们立即道歉。”
“……”张老师自然说不出来,只得说:“这是我上课的规矩。”
陈清嘉夸张地“哇”了声,跟庄元丰道:“老庄,您的下属可真牛逼,自己还能超越校规立规矩,还能大言不惭的体罚学生,这种老师太威风了,真的。”
庄元丰说:“你给我少点阴阳怪气。”
陆瑜接着开口:“校规上没明文规定不能戴袖套,但法律明确规定了老师不能体罚学生,更何况您这程度很严重了,一个新来的老师都敢这么无视法律,我想我有必要让我爸妈来学校交涉一趟。”
话音一落,张老师的脸色这才有点发白。
一行人从老庄办公室出来,阮宁无比感激地对两人说:“谢谢你们啊,要不是你们,今天我跟林随安可就憋屈死了。”
陈清嘉搭着陆瑜的肩,低头瞅了她一会,不确定的:“阮……绵?”
“……”
阮宁黑着半张脸:“我叫阮宁谢谢。”
陈清嘉扑哧了声,笑得样子很阳光,有有点不羁:“抱歉抱歉,您的姓比较特殊。”
阮宁呵呵了声,她虽然是林随安的朋友,不过之前与陈清嘉的交集并不多,每次这人都能记错她的名字。
陆瑜低头看耷拉着脑袋脸色有些虚的林随安,轻声问:“还行吗,要不要请假?”
林随安听了这话脚步一顿,抬起头,眼睛亮了几分:“可以吗?”
“……”
陆瑜无奈地笑,伸手揉了把她的脑袋:“做梦。”
林随安脑袋又继续耷拉下去。
“本来就笨,还打算请假浪,大学不考了?”
离大学还早的很好不好。
林随安没什么威慑力软绵绵地瞪了陆瑜一眼。
陈清嘉跟着乐了,说:“小随安,笨鸟先飞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你……”
陈清嘉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瑜给一巴掌拍了过去。
“……”
林随安和阮宁回到教室,一直等在教室里的程雪走了上来,一脸担心的表情:“你们没事吧,我以为你们被处分了,担心了一个下午呢。”
阮宁心想,要是真担心怎么没陪林随安一起罚站。
林随安虽然已经在医务室吃过了药,但现在还有点晕的后遗症,不太想说话,对她笑笑说:“我俩没事,你别担心了。”
说完越过她就坐到了座位上。
阮宁也越过她。
程雪的表情有点僵。
林随安身体绵软的厉害,一趴在桌上就不想动了,阮宁拉开座位坐下来,给她拨开脸边的头发。
“谢谢你啊宁宁。”
瓮瓮的声音从胳膊里传来。
阮宁笑了笑,听见门口有人喊林随安,一转头见是陈清嘉。
“我替你去。”
林随安的肩膀又塌下去,说了句:“谢谢啊。”
阮宁一出去,陈清嘉笑了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什么啊?”
“陆瑜他有事,这是陆瑜让我带的你们的绿豆冰沙,刚从冰柜里拿出来,慢点喝啊。”
整整四罐。
“哇谢谢大佬。”
阮宁提着四罐绿豆冰沙进来,先给拆开一根吸管插上递给林随安。
“谢谢宁宁。”林随安眯着眼睛喝着,歪着头枕着胳膊,像只慵懒的小猫。
阮宁吸了口透心凉的冰沙,忍不住喟叹:这小姑娘真是泡在糖罐里了。
第7章抓娃娃
林母这一周都待在家,时常抱着手机聊天,偶尔去外面逛逛,心情看起来很好。
妈妈是个喜怒无常的女人。
周四这天晚上,林随安正在吃饭,林母忽然对她说了这周五要带她出去吃饭的事。
林随安有点懵,半晌过后,很开心地说了个好。
“怎么了这么开心?”
教室里,阮宁见林随安嘴角翘了一天,忍不住问道。
林随安伸手摸了下,老实地说:“今晚放学要跟我妈妈去外面吃饭。”
“吃个饭而已,你都这么开心吗?”
林随安笑而不语,她不懂,记忆里,妈妈很少带她到外面吃饭。
放了学,一起回家时,连陆瑜都察觉到了她很开心。
“我妈妈答应带我今天出去吃大餐。”
林随安摇头晃脑,像是跟他炫耀。
陆瑜稳稳接招:“巧了,我爸妈今天也带我去和他们同事吃饭。”
“……”
“用不用我回来给你带点?”
“不、用、谢、谢!”
林随安扭过头,留给他一个金灿灿毛茸茸的后脑勺。
陆瑜越发觉得可爱的紧,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
林随安对着车窗上的倒影翻了个白眼。
等下了车,林随安快步往前走,没等陆瑜,奈何人个高,腿也长,没怎么追就和她齐平了。
林随安哼了声,绝不让他破坏自己的好心情,一路挺胸抬头地走着,终于到了家。
“真不用我给你带吃的?”
身后响起陆瑜的声音。
林随安拿钥匙开门,回头瞪他,说:“瞧不起谁啊,不用!”
说着就走进去“砰”的一声关上门。
得。
陆瑜收回眼低头失笑,抬步往前走去。
林随安兴冲冲回到家,在门口换好鞋后,第一时间就去找林母。
客厅里没有人,林随安看了圈,然后跑上了楼。
“妈妈。”
林随安推开林母的房间,发现卧室里也没有人,床上被子随意堆着。
林随安在门口站了会,下楼从书包里翻出手机,给林母打电话。
手机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
直到第二遍快要挂断时,才被接通,林随安还没说话,就听见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喧嚣声。
一个像是喝的醉醺醺的年轻女人接的电话,因为嘈杂所以显得声音很大:“喂,谁啊?”
林随安轻声道:“我找我妈妈。”
“什么?大点声,喂?”
林随安深吸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她知道她妈妈去哪里了。
从小她就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林随安把手机放回去,拿起书包上楼。
回到卧室,林随安在单人沙发坐下,拿过一只抱枕抱在怀里,眼睫慢慢垂下。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怎么,总之她心里已经很平静了。
没有第一次时那种失望。
不知过了多久。
陆父的老友工作调动从临市转过来,叫了陆家一家在海园酒店吃饭,各自都带了自己的小孩。
对方的孩子是个女孩,年纪和陆瑜差不多,一头短发,看上去文静又漂亮。
两边大人都在撮合这两个孩子多说话。
女孩许是第一次看到和她同龄的少年,有些紧张害羞,没第一时间开口,余光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对面的少年。
只不过陆瑜没有和陌生人说话的习惯,整个席间不是在看手机,就是低头吃饭。
神色疏懒。
弄得女孩有些尴尬。
陆瑜的母亲见了儿子这般,微笑着从桌下用手掐了他一把。
“你干什么呢,有点礼貌,跟你叔叔的女儿说几句话啊,人小姑娘看着你呢。”
陆瑜疼的皱眉,一偏头语气不满:“您什么时候学会拉皮条了。”
“……”
瞧瞧这臭小子说的这是什么话!
知道你就跟随安说话,但礼貌总要尽到吧。
“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妈妈就是不想让茜茜尴尬……”
陆母知道自己这儿子有主意,劝了也是白劝,索性摆摆手坐正身子,说:“随你。”
陆瑜回过头,继续低头吃饭。
坐在一旁的女孩隐约听见这话,脸色有些黯。
席间两边大人聊着天,陆瑜放下筷子,低头点开聊天框,给人发了条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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