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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林繁见到刘贲时,他正坐在大帐外头擦拭手中的长刀。
刘贲未满五十,只论年纪,比毛将军、冯将军等要年轻些,可实际看起来,却差不多。
因为刘副将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从眉角划到唇边, 一眼看去,有些吓人。
这道伤口,也让他看着苍老了许多。
林繁上前,拱手唤了声“刘将军”。
刘贲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略想了想,道:“哦, 林宣的儿子是吧?我听说了,冯将军让你领先锋。”
“是,”林繁在刘贲边上蹲下来,压着声,道,“我昨儿到的,很是好奇,西凉人为何会突袭四镇,还点火烧粮仓。”
“后生就是问题多,”刘贲嘀咕着,“你想知道,回头俘虏个西凉人,你审问审问?”
林繁呵地笑了笑:“老侯爷让我问你。”
话音一落,透过长刀映的影子,林繁见刘贲眉宇一皱。
刘贲侧目,睨着林繁, 没有说话。
林繁伸了伸手, 袖间一物划到掌心,他摊给刘贲看。
刘贲定睛看, 那是块腰牌, 上头一个篆体的“秦”字。
的的确确,是秦胤给亲信之人的腰牌。
确定刘贲看完,林繁就收了起来。
刘贲左右观察了下,沉声道:“我还以为,会在秦威身上。”
林繁笑道:“秦将军也有。”
刘贲“哦”了声。
前朝末年,家里人陆陆续续,死于饥荒与战火,刘贲不甘心这么去死,在秦胤招兵时去报了名。
投军,给了他一口饭吃,打仗,却是刀尖舔血。
刘贲运气不错,一场场战斗中,他活了下来,还受了提拔,从一个无名小卒,变成了什长、百夫长,后又为千夫长。
赵挥的大军士气正盛时,他们遇到了一场偷袭。
那一战, 太过惨烈, 伤亡无数。
刘贲坚持到了秦胤回救,他留了一口气,看到秦胤的大刀把他面前的敌人一劈为二。
若不是那一刀,他伤的就不止是脸,而是整条命了。
刘贲养好伤,继续跟着秦胤打拼。
大周建朝后,他封了六品忠显校尉散阶,于他一个山野莽夫,也是功成名就了。
再之后,他随先太子南征,又随秦胤西出征战,前些年,升了五品武略将军。
习惯了孤家寡人,他也不想回京城,应付官场,便一直驻守在飞门关,也把关口这几年的变化看在眼里。
一来,许久没有真刀真枪与西凉人打了。
第二,练兵也少了。
秦胤已经有许多年没有来过这里,而与刘贲一样,出身秦胤军中的、跟着拼搏了几十年的老人,越来越少。
毛将军原对秦胤还算恭敬,这几年,言语之中,亦露了些轻视。
同样是为先帝打天下的,秦胤封了爵位,毛将军却没有,心里上难免有落差。
刘贲不与毛将军争口上长短,只做自己的事。
毕竟,他有秦胤交给他的任务——盯住几个人。
把声音压得很低,刘贲道:“穿大周皮甲的是大周的兵,穿西凉战衣的是西凉的兵,做马贼装扮的,当然是马贼了。我们倒了霉,谁知道西凉怎么样?”
林繁挑了挑眉,会意了。
那夜,偷袭四镇并放火的,不是西凉人,而是一群马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