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1 / 2)

就像有的人她最后也没能见到。

姜岁绵想沈菡萏或许恨极了自己,否则也不会拼着那张柔弱小白花的伪面不要,也要亲手灌她毒酒。

她也曾试图避开过的,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倒不是为着沈菡萏口中那狗屁的心上人说辞,只是她终是从人嘴里听到了所惦念的东西。

那人告诉她,姜家于半日前宣告将她从族谱中除名了。

鸩酒入喉的那刹,漫天的祝祷词透过残破的窗户传入她的耳中。这药发作太快,不过一会儿她心口处便被烧得有些疼。

少女感受着自己身体里的生机一点点流逝,难受地蹙起了眉。

这酒灼人也就罢了,怎的还这么苦呢?苦的她都咽不下了。

姜岁绵不自觉地想要偏头,身子却被人掣住了,一股力道施加在她腰上,困的她动弹不得。

她明明能感觉到那人的动作极为轻柔,可她自己却怎么挣也挣不开,唇舌间又浸满了浓浓的苦意。

更气人的是,姜岁绵迷迷糊糊地竟听见了句好似哄溺般的轻喃:“听话。”

那声音尤为好听,她却不知为何心里倏地涌起万般委屈。都要灌她毒酒了,还不准她躲躲吗?

她气急了,也不晓得从哪里来的力气,逮住罪魁祸首的手就是一咬。牙齿紧紧地抵在对方指尖上,她想咬却使实在散尽了精力,只好一点点碾磨着,好不委屈。

雍渊帝盯着人儿的动作,眉眼间的戾气消了些。他将手指稍稍朝内一偏,非但没有抽离,反而将更为柔软的指腹送了进去。

他另一只手正扶在少女腰侧,小心翼翼地将人怀抱在内,连那宽厚劲瘦的肩也做了枕垫,任她轻轻倚着。

等人咬够了,又或许是彻底没了力气委屈巴巴地松了口,他才趁势从曹陌捧着的药碗里舀上一勺,仔细喂了进去。

那药汁极苦,小姑娘哼唧了几句,却发现对方难缠得紧,一点退让的余地都不给,眼泪霎时就下来了。

她小脸苍白着,睫上悬着一滴滴泪,像只被抛下了的小兽,连哭都是悄无声息的。

却不知愈发惹人心疼了。

一片水渍在雍渊帝衣襟处晕开,他垂眸望着在怀中哭泣的小猫儿,至高无上的帝王第一次体会到了无措的情绪。

他瞥了眼尚未见底的药盏,抿了抿唇,终究是放下了手中的瓷勺,转而抚上了人儿的背,一下又一下。

安抚这个词对于雍渊帝来说太过陌生,在他前数十年的时光里能跟这两字勉强挨得上边的,大抵只有某些时候对臣下的赐恩。帝王权术而已。

可眼下是不一样的。

雍渊帝听着人儿渐低的啜泣声,用帕子一点点擦去了小姑娘额上浸出的汗。

怀里的人抱起来轻飘飘的,衣裳都显得十分宽大,正软乎乎地靠在他肩上,丝毫不见当初的活泼肆意。

他精心养了这么久的小姑娘,不过一夕便被人欺负成了这幅模样。

是他大意了。

曹陌捧着手里的药盏弓身站着,连弯腰的弧度都未变分毫,却在那声低低的呜咽声响起时颤了一下,骤然亮起的眼里满是绝望时望见曙光的庆幸。

“疼...”

大太监不顾礼数地抬起眼往雍渊帝怀中望去。

小姑娘颊上还残存着将落未落的泪,长睫轻轻颤着,如羽毛般撩拨着人的心弦,“阿娘...岁岁疼。”

雍渊帝轻抚着的手一顿,却在转瞬间又恢复如初。他怀抱着人,用尽了此生的温和。

少女轻咽着,微颤的眼睫又渐渐慢了下来,仿佛刚刚那一声便耗光了她所有的气力。

雍渊帝周身的冷意更重,可手上力度却愈发轻柔。

直到他再一垂眼时,望见了那双清如泉水的眸。

“岁岁。”帝王喉头微紧,声音都放得低极了,好似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姜岁绵睡了太久,好不容易费力睁开了眼,所见的一切都像蒙上了层细纱,连轮廓都是模糊不清的。

可那声音一出,她却本能地朝声音的源头靠了靠。

他是会护着她的。少女倏地生出了这般念头。

可惜还没等她多有动作,那人已经伸手阻住了她的靠近。

还没彻底恢复意识的小姑娘鼻尖一酸,名为委屈的小情绪在心海里翻涌着,即便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这种委屈从何而来。

但下一秒,她就被个熟悉的气息抱了个满怀。

清幽的冷香气在人儿鼻尖萦绕着,那人在她脑后轻护着,淡淡的声色里掺着诱哄:

“乖,莫动。”

姜岁绵下意识攥住人的衣袖,眼泪如线般滑落在对方胸前,“我疼...”

雍渊帝眸色微沉,他仔细地避开了人的伤处,似玉的手指从少女面上轻抚而过,为她拭去了所有的泪意,才在小姑娘低低的呜咽声中轻哄道:“等把药喝完,便不会疼了。”

“岁岁听话,嗯?”雍渊帝重新执起勺子,将深褐色药汁稳稳送到了人儿唇边,可惜小姑娘却不是那么好铱誮糊弄的。

又感受到了那浓浓的苦意,姜岁绵把脑袋小小一偏,全然的抗拒模样。

她疼的轻哼几声,却还不死心地往雍渊帝怀里拱,像只在躲避天敌的小松鼠,试图借着人宽大的衣裳将自己藏起来,怎么哄都不管用。

“不要,”许是被那药逼急了,少女哭得更凶了些,鼻尖都透着红意,“喝完就更疼了,这药好苦,岁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