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山坡下突然传来石头崩碎的声响。崔小筱定神望去。发现最高的一块石碑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上去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
此时他正背对着崔小筱,一身玄衣,长衫猎猎,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背后,长腿踩着一处石碑,一只手拎提着个酒葫芦,正在一口口地畅饮。
待喝一口酒尽了兴,他的腕子轻挽,手里的长鞭用力一挥,便将他附近的一块石碑击碎得四分五裂……
崔小筱远远看着那男人顷刻间便击碎了周围好几块石碑。
不知为何,看那男子的背影,似乎透着些许苍凉,那宽阔的背影挥散着无尽的孤寂感……
第15章
崔小筱收回目光,再次低头看向离自己最近的石碑。
这石碑上刻着的字倒是好认,崔小筱看了几行便明白了这里石碑林立的原因。
只是……这石碑上的故事……怎么跟刚到耆老山时,二师姐给自己讲的关于耆老山的典故一模一样呢?
当年,耆老山凤池下林立的是四大派围剿耆老山卫家功绩的龙骨碑。
耆老山乃是阴司与阳界的交汇处,一直以来都由降魔人卫家看守。
奈何到了二百多年前卫竟陵这一代时,他不满自己和族人因为祖责困居此地,竟然私自放了个绝色女魅出来,用她来消磨解闷,
这等女魅妖物,原本就是玩弄男人的高手,居然反客为主,将那卫竟陵迷得神魂颠倒,完全忘记了卫家的职责。
最后,他不光跟那女魅生下了个孽种,还私自放出了阴司的三怪,为祸人间。
这让除魔卫道的正义之士如何忍得?于是他们联合在一起,征讨卫家,逼迫他们交出女魅和那孽种。
卫竟陵不知是不是被女魅迷得失了魂,竟然抵死不交。不过为了避免连累卫家的其他人,他独自下山,一人迎战四大派。
最后,卫竟陵自感自己气数已尽,竟然畏罪自尽,掉入阴司之渊。
为了训诫卫家,当初参加围剿的四大门派纷纷立下大大小小石碑,在训诫卫家后人的同时,也顺便为自己歌功颂德。
只是后来,这些石碑都被一人打碎,从此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便开始震慑四方,渐渐走到修真门派的视野里来……
这一段过往,不用二师姐介绍,崔小筱都知道。因为师父在秘籍的日常琐事里,也说了一嘴。
当年击碎耆老山凤池下石碑的人,正是后来掀起了凡尘血雨腥风的魔头——魏劫。
有野史说,“魏”与“卫”谐音。那魏劫大约就是卫竟陵当年与阴司女魅生下的孩子,所以当年他才会如此行事,随后更是在魔功练成时,为父报仇,血洗凌云阁,独挑了四大派。
可是……这些都是二百年前的事了!
现在怎么又冒出来个小子模仿当年的魏劫,挥鞭挞碑?而且四大派扬名的瘾头不小啊,除了耆老山外,原来还在别处的山头立了碑文?
崔小筱看了又看,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这些石碑的样子,应该是立了没有多少年头。二百年前四大派,后来几乎都被魏劫屠戮殆尽,也不知这些石碑是他们哪个遗留下来的徒子徒孙立下的。
还没等崔小筱缓过神来,那个立在石碑上的男人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气息,突然微微侧脸,手里的长鞭朝着崔小筱直直袭了过来。
崔小筱快速掏出划水符,立刻引水形成水盾。
可是带着灵气的水盾也拦不住那戾气十足的长鞭。带着三根钢针的鞭梢利落刺破水盾,扎向了崔小筱的面门。
崔小筱惊呼一声,暗叫不好,只能闭眼等着刺痛来临。
谁知那男子听了她的叫声,居然手腕翻转,在最后一刻收鞭,然后如黑色闪电,快速跳到了她的眼前。
方才就在转身的功夫,他的面上已经遮了黑纱,只能看到浓黑的剑眉,和一双……黑中透着淡淡魅惑紫光的眸。
崔小筱从来没见过这么魅惑的眼睛,看得久了,似乎勾人魂魄,让人忘了该说什么……
那男人看打扰自己的竟然是个年岁不大的灵秀少女。他原本是不想理会,可不知为什么,沉默了一下,倒是先开口问道:“你倒是很会用符,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崔小筱一愣,不过听他说话的语气平和,又及时住手,并没有伤到自己,那自己也没理由装哑巴。于是她抱拳试探道:“我乃灵山符宗弟子……不知阁下可曾听说过?”
那男人扬起好看的浓眉,倒像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道:“灵山符宗?没听说过……不过你为何在此处?”
崔小筱觉得这男人有些孤陋寡闻。虽然灵山符宗比不得那些大门大派,可她师父唐有术并非籍籍无名之辈,也勉强算有些名号。
这个男人居然都没有听说过?
她眨巴了下眼睛,不答反问:“一直是你问,该是我问你了,你为何砸这些石碑?”
那男人应该是个酒鬼,侧脸撩开面纱,将葫芦里最后几滴酒饮干后,才意犹未尽地挂起酒葫芦,指着其中一个石碑,懒洋洋道:“这碑用的是龙骨,当真是不可多见。可龙乃翱翔天地的神物,眠宿云端,醉卧洋底,最是洒脱不过。这样的俊驰灵物,死后的白骨被制成碑也就罢了,偏偏石碑上的字,不用洒脱草书,非要拓印得工工整整,字字呆蠢,落笔拘泥,生怕人看不懂一样。当真是龙身生虱子,死了都不叫安生!用鞭子抽碎了,也给这些龙骨搔搔痒,痛快痛快!”
说到这,他竟然又是冷笑一声,顺手又抽碎了两座石碑。鞭子所到之处,真气流动,可以看出这男子的修为不低。
这话乃歪理十八章,就是醉汉的狂言妄语!
可小筱听着却觉得有些道理,不由得点了点头。
好马配好鞍,好碑配好字,更何况龙这样的灵物,怎么会愿意自己的骨骸成了歌颂俗人功绩的碑呢?
这醉汉虽然在耍酒疯,但是其言率性,倒也算是性情中人。
既然他爱砸,那就砸吧!
她不想搅合了人的雅兴,还是赶紧离开此地,打听一下耆老山在哪个方向比较好。
所以她再次抱拳问:“敢问阁下,耆老山该往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