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阿爹,没你护着,我好累啊!他们……不喜我,你要是知道我嫁了谁,会不会不要我了,以前你总说喜欢不是施舍,爱不是怜悯……可我还是嫁了,我不懂……”
“要是青哥在就好了,阿爹也喜欢青哥,早知道我就该和青哥走。”
沈寂眼皮微抬,眯着眼嘴角噙着笑意,手不自觉的,像摸狼脖子一样顺着她的后颈,哑着嗓音,玩味的问:“青哥是谁?”
半晌后,风吹起床上雪白的帷幔,女子蜷着身子微微啜泣,伸手推着他,嘴里求救着,一会儿是阿爹,一会儿是青哥。
沈寂觉得没意思透了,阴翳的捏着她的后颈,冷笑一声,用力把缠在他腰上的手扯下来,转身离去。
沈寂走了,门口吹进来来的风没了阻拦尽数落在阮绵书的身上,熟睡的人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只是更加紧的拽着胸前的衣裳。
去而复返的沈寂冷眼看着眼前的黑暗,许久弯腰摸索,把一床被褥甩在她身上,连头带脚盖的严严实实。
映在床榻上的身影站了许久,终于眯着眼睛,报复般的掀开被褥,双手朝着阮绵书的腰带伸去……
他说,“你自找的,莫要怨我。”
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挲,沈寂离开了,他走后蒙被褥里面人扒拉开被褥,露出一张艳若桃李的脸颊,帷幔在她手边荡漾着,细碎的阳光洒在细白的腕子上,她在做梦。
他急了他急了——
第十三章猪脚眼不见四方,心存山海……
这一觉醒来外面阴沉沉的,阮绵书惺忪的坐起,对着突然回来的屋子懵了,坐起身,腰肢一阵酸痛,怕不是撞的太狠,伤着了吧!
阮绵书苦着脸低头,看着自己衣带断了两截,里衣松垮垮的挂着,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的外衣呢?
“沈寂——”阮绵书尖叫一声,朝外跑去。只是声音出来一半,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只见那边桌子,沈寂以手撑额,睡颜恬静,他的手边,女子的襦裙孤零零的躺着,像是被人随意扔在哪的一样。
鬼使神差的阮绵书走过去,赤脚踩在地上,取过架子上他的外衣,惦着脚慢慢靠近。
他的睫羽又密又长,因为闭着眼睛藏住了所有的疏离冷淡,只是还是蹙着眉头,梦里也是数不清的烦恼。
小心的将外衣盖在他身上,阮绵书伸手抚上他的眉宇,将他皱起的眉头展平,对着他温和的五官看了一会儿,抱着手臂跑去了门口。
院子里面没有一个人,风将地上的飞沙刮起来,发出呼呼的声响,秋天的江南总是雨水多,且没有定数,阮绵书看着阴沉的天气,双手拉着门合了起来。
这里所有的门好似都是经久未修的,开合都是悠长刺耳的吱呀声,尽管她已经很是小心……
应该没有吵醒他吧!
阮绵书转头,目光触及那个揉着头一脸不耐的人时愣了一下,讪讪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沈寂望着她,神色不明,就在她以为沈寂不会说话的时候,沈寂却好像走过一场人间纠葛,掩去所有情绪,淡淡道:“你摸我的时候。”
“啊……”阮绵书脚趾微卷,“你……你说什么呢?”
她的话就像石沉大海,沈寂没有再答,恹恹的朝她努着下巴,“把衣裳穿上。”
说起衣裳,阮绵书红着脸看着角落里面的衣裳,到底没有厚着脸皮问上一句“我的衣裳是不你你脱的?”
有些事,她猜到了就好。除了沈寂也不会是别人,阮绵书想着朝那边的衣裳走过去。
拿着那身衣裳,阮绵书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是之前那人吐血洒上的,在袖子上,放久了味道有些难闻……
“换掉,脏了。”沈寂鬼魅一样的出现在她身后,身上披着外衣,慵懒的站着,整个人因为屋子的暗色显出几分可怖。
她的身上,不能有别人的味道。沈寂甚至有些胡搅蛮缠,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阮绵书之于他,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存在。
听不到阮绵书开口,他直接伸手摸过她准备上身的衣裳,“我说换掉。”这衣裳有了别人的味道,便不能穿在她身上。
“可我……没了。”她来了沈家是罪臣之女,哪里会有人为她准备这些。
阮绵书忍着酸涩,含笑看着沈寂,“将就一番,明日我出去买布料做可好?”
“不好。”沈寂突然转身,步履生风的往里面走。
阮绵书看着吓人,刚要提醒他慢些,沈寂已经因为走的太极,一下撞到凳子上,很重的一声响,凳子倒在一边。
“你怎么样了?”阮绵书跑过去,扶着他的胳膊焦急问:“你撞到哪里了?疼不疼?让我看看有没有淤青?要不要上药,走那么快干什么,要什么我给你拿……”
“施舍还是怜悯?”喜欢不是施舍,爱不是怜悯,可她还是嫁了。那这一嫁,是施舍还是怜悯?
沈寂背对着她,声音堪比寒冬霜雪,见到他撞了,她便认清了他了吧!他就是连路都走不好,还有更多……
阮绵书扶着他的手一僵,“你说什么呢?”
沈寂笑了一声,解下身上的外衫,板过她的身子给她披上,转身,“不要跟着我。”
他不需要她施舍,或者怜悯。
书房的门哐当一声关了,阮绵书站在廊下看着,攥着身上的外衣,一门之隔的沈寂抵着门,手紧紧的握着,青筋条条暴起,嘴边的笑意森然,如同被露出爪牙的恶狼,许久一锤捶在门板上。
他狼狈过许多次,唯独这次难以忍受,就像鱼刺卡着喉咙,上不去,下不来,他不需要谁施舍或者怜悯,阮绵书……更不能。
“呵。”沈寂讽刺的抚上自己的眼睛,喃喃道:“你看见的,这才哪跟哪,我让你走你不走……”
……
黑暗让沈寂毫无顾忌的发泄着,乱了满桌的笔墨,竹简随意滚着,凳子被他踢的横七竖八,他磕磕绊绊好几次才找到一个角落坐下,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嘴角讽刺的勾着。
腿上的疼痛对于他来说是那样的熟悉,要是有一天他不疼了,那也许世间就没了沈寂。
其实本没什么在意的,一开始不是想着让她走的吗?注定要走的人,就算可怜他,又在意什么呢?
他的冬天,夜是那样的冷,那样的长,就不要拖着她一起捱着了。
沈寂慢慢的冷静下来,手轻轻的揉在膝盖上,踢开脚边的竹筒,竹筒似乎滚的很快,又突然停止,沈寂蹙眉,有人朝他走来,带着暖气,身上隐隐有樱花的香味。
那人似乎踩了什么东西,趔趄了一下,只是没有尖叫,轻声的嘟囔被风吹散,他听的不甚真切。
只是,他知道是谁来了。
阮绵书沐浴过,裹着他的外衣走进来,装作没有看见里面的混乱,停在沈寂边上,对他笑了。
“沈寂,吃饭了。”
沈寂手定在膝盖上,再也没有移动半分,他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也看不出喜怒。
“不……”沈寂只觉得手上一阵暖意,膝盖被人揉着,隔着衣料那暖意到了心里,之后她牵着他的手,一路来到桌子边。
手被人松开,沈寂捻着手指,听着她忙忙碌碌,最后让他坐在放正的凳子上,被塞了一双筷子,沈寂拒绝的话堵在嘴巴里面不上不下。
她蹲在他膝盖边上,握着他另一只手,小声说:“沈寂,我梦里可能说错话了,当不得真的。”
沈寂一顿,他明明知道梦里的话可能才是真心话,可听着她柔柔的嗓音,竟是熨帖了几分。
“都中午了,你再生气也等吃了饭生气好不好,这是我亲手做的,松柏说你喜欢吃的猪脚。”阮绵书喋喋不休的说着,沈寂也不觉得聒噪。
只是听到猪脚,沈寂别过头,没有推开她冰冰凉凉的手,道:“我不喜猪脚,松柏记错了。”
“好好好,那我们不吃了。”阮绵书蹲着很累,看见他边上刚好还有凳子,顺便坐了下去。
沈寂靠近她的手晃了一下,神色未变的接过碗,吃饭。
他吃着,边上的人就那么看着他,沈寂感觉到了,吃饭的动作越来越慢,后来记好的位置出了偏差,一筷子敲到了桌子上,沈寂停了。
眼见脸上的寒霜越来越凝重,阮绵书突然开口,“哎呀!我不该动位置的,我夹给你,吃吧!”
沈寂睫羽微颤,没有看她,耳根有些不正常的红,犹豫着把筷子放回了碗里,夹菜,入口。放到嘴里的那一瞬沈寂愣了,是猪脚,甜的。
阮绵书看着他的筷子第二次朝方才的位置去,不用他说就给他夹了猪脚,沈寂吃着,心里甚至隐隐恐慌她会说什么,但阮绵书从头至尾没有开口,沈寂松了一口气。
“我不喜喝汤,你喝。”沈寂推给她一碗汤,自顾自端起第二碗米饭,没有扭头。
阮绵书本是两只手握着取暖,好几次忍不住把手藏在袖子下面挡寒,闻言还是端起汤小口小口的喝了。
汤是热的,喝进去身子没一会儿便暖和了,阮绵书小心的看了沈寂一眼,这汤莫不是沈寂怕她冷,特意给她的吧!
走的时候,她问沈寂,“我想明日回去一趟,你去吗?”
沈寂闻言身子往后靠了靠,有些困倦的说:“我一个瞎子,何必去给你父亲添堵。”何况,你父亲也不会喜欢我的,沈寂眼眸微淡。
“你别这样说。”阮绵书收拾着碗筷,没有看他“别人怎么说,你也不要成了他们说的那样,总归我知道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却是比外面那些人都要好。”
沈寂抬头,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你又知道。”
“你会救我,娶我,我就知道。”阮绵书坚定的说。
这次沈寂倒没有阴阳怪气,“不去。”
阮绵书应是,似乎十分理解的说:“恩,那我早些回来。”
沈寂闻言倒是有些不高兴,隐隐不爽,只是他什么都没说,朝她无趣的摆摆手,阮绵书就开门出去了。
松柏在厨房烤火,听到声响笑眯眯的站起来,接过她手上的盘子,“夫人您看,猪脚没了,我就说二爷喜欢猪脚。”
阮绵书本是忘记了这茬,闻言想起方才沈寂吃饭低头不说话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松柏,往后不要明说二爷喜欢猪脚。”
“啊。”松柏问:“那怎么说呀!”
“蹄花。”
松柏想着这两个名字不都是一个东西吗?但他没问,也暗暗记住了以后不要叫猪脚。
……
明日是三朝回门,只是这个回门注定不是普通的回门,沈寂不去阮绵书确实松了一口气,她不想让阮常江担忧。
沈寂很好,起码比起嫁给别人她更乐意嫁给沈寂,可阮常江不一定认为沈寂好,特别是这个时候,阮家倒了,他要赴死,女儿嫁了,嫁的是外人冷嘲热讽的瞎子。
阮绵书心知沈寂眼不见四方,心存山海,他若站立,必定华盖如云,如今尚在搁浅,阮常江势必不会放心。
父女多日未见,阮绵书不想为了谁和谁吵,哪怕欺骗,她想让人放心。
也许是相见在即,阮绵书有些近乡情更怯,夜里铺好两个被窝早早的钻到其中一个被窝里面,想着自己要等等沈寂,最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秋夜雨凉,远处隐隐有狼叫的声音,乱糟糟的,许久都不见停歇。
冷风绕着她,身边没有一丝温度,阮绵书感觉自己被人盯着,那双眼睛泛着绿光,一动不动的,让人发毛。
她害怕的很,自觉的把被褥卷在身上,睡的昏昏沉沉,沈寂站了很久,方才有一瞬间他是想要看见她的,听着她似泣非泣的声音,他想看见她,躺在他床上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样。
可惜,是他痴心妄想了。
弯腰摸到两床被褥,沈寂想果然如此,他要是不来,这院子明日就要多一个病怏怏的人,也是麻烦。
并不温柔的把被褥盖在她身上,沈寂头都不回的走了,一开门雨夜的狼嚎从院子另外一角传来,沈寂听着转身头也不回的朝书房走去。
归园一片雨打叶落的声音,这里的人都尚在梦乡,另外一边俞氏的院子却是人人戒备。
里屋床上躺着的少年病态尽显,却是久经疲惫病来山倒,被梦魇住的沈俞,此刻正被眼中微惚的俞氏握着。
吴嬷嬷眼底一片青黑,拿着剪刀护卫在母子二人的身侧,动作间有些熟练的四处环视着。
“郡主,还是没找出那狼在什么地方,您说他这次半夜放狼,又是发什么疯?”
“狼皆护短,是为了新妇。”
吴嬷嬷这才记起,今日郡主可是骂了一句“祸害”,凭沈寂的睚眦必报,这才有了如今这番。
俞氏恍惚的朝窗外看一眼,又骂了一句祸害,吓的吴嬷嬷脖子缩了缩。
“母亲骂的祸害,曾是孩儿的星辰大海。”沈俞突然睁眼,定定的看着俞氏道:“孩儿来信,阮家绵书,我愿娶之,望慈母善待。”
“母亲,您善待了吗?”
俞氏松开他的手,嘴唇有些发白,“她是罪臣之女。”
沈俞看着她,翻了个身,似乎不担心外面疾啸的狼群会进来。
“罢了,您放心,她已嫁,我会娶,您不用担心,沈寂他……比我好。”
……
阮绵书第二日醒来天蒙蒙亮,两床被褥在她身上,边上空无一人,她下床开窗往外一看,书房没有落锁,沈寂还在书房。
他看不见,一天天呆在书房干什么呢?
阮绵书想不通,梳洗后一个人在厨房里面忙活了半天,熬了粥,做了甜球和煎饺,想了想又焖了蹄花和另外两个菜,这样中午就是回不来,热一热就能吃。
松柏的手艺只是果腹,而嫁于沈寂,她是想让沈寂过好,于她而言没有谁一开始就是浑身带刺的,都是因为心底太苦,那总会过去的,沈寂总会看见她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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