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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隐有一笑:“传。”
宫正张氏入殿行了大礼,皇帝淡然问她何事,张氏默了一默,不知如何开口。数日前苏妤差折枝送了张纸笺给她,上面只有两行字:劳宫正昏礼当日带人暗守长秋宫,请舅母长秋宫前差人拦我。
没有说任何原因。张氏大抵明白,苏妤是怕一旦出了岔子牵连到她,故而索性让她不知情。于是她便依言照做了,反正她一个宫正安排些人不难、知会大长公主些事情亦不难。
可在两日之前,皇帝也传了她,告诉她说:“有人要在昏礼时毁佳瑜夫人礼服,可能牵连苏贵嫔。朕安排了顶罪的人,你一早带人去,把人给朕扣住。”
彼时她全然没想到,苏妤要她做的和皇帝要她做的竟是同一件事。她不知这二人是如何预料到了今天要发生的事情,只是当她在把皇帝遣来的宦官扣下后又听那鬼鬼祟祟故而被她带去宫正司问话的宫女招出毁礼服的事后,禁不住的一懵。
一个是真人证、一个是假人证,撞在一起可如何是好。
但她已来不及向任何一边回话,听闻成舒殿这边已抓了大长公主身边的宫女,她只好硬着头皮来见了。
张氏心下矛盾不已,不知该带哪个人证来见。踌躇许久,还是觉得该听苏妤的安排,苏妤在后宫孤立无援,大抵是为了自保;可皇帝……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护着苏妤,张氏无论如何也觉得信不得。
张氏一叩首,以四平八稳的口吻禀道:“奴婢听闻大长公主身边的人毁了佳瑜夫人的礼服,有一事要禀——今日一早,奴婢经过长秋宫时,见一宫女形迹可疑,便带回宫正司问话。她什么也没说,不过奴婢觉得兴许与此事有关。”
“宫女?”皇帝一愕,他万分确信自己安排过去的是个宦官。心觉不好,凝睇张氏片刻,带着些许提醒之意又问了一句,“……宫女?”
“是,宫女。”张氏按捺着心惊应道。心想虽是没按皇帝的意思办,这人证却到底是真的。
皇帝觉得进退两难,沉了沉气,只能吩咐道:“带她来。”
两名宦官押着那宫女进了殿,那宫女神色明显慌乱,伏地一拜,道了声“陛下大安”便瑟瑟缩缩的。从服色看,该是正四品的女官,不会是苏妤这个贵嫔身边能有的人。
皇帝微松了口气,声音略显厉然:“那礼服怎么回事?”
端得是已确认是她动的手脚了。那宫女本就心虚,一听这话面色都白了,完全被吓住想不起再狡辩,连连叩首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苏妤冷眼看了她须臾,垂眸不言。这个人是让她在这场布置中唯一不放心的人。在梦里,她并不知是谁会在她到前毁了那礼服,只模模糊糊地瞧见个背影。她觉得应该就是她,正四品女官的服色。也正因如此,她才敢做这场布置,不怕对方反咬一口说自己是她的人。
现在这个人出现了,确是正四品女官,她便放了心.
“贵嫔。”皇帝伸手一扶她,她站起了身,这才再度看向那宫女,冷声道:“谁支使的你?”
“是……是……”那宫女支支吾吾半天,叩首答说,“是娴妃娘娘……”
苏妤心中一沉,同时觉出皇帝扶着她的手一紧.
霁颜宫中,苏妤懊恼不已。她太相信那个梦了,并且因为她看到了叶景秋的种种安排,便想当然地觉得如若她能翻盘,担上这个罪名的当然会是叶景秋。
却忘了叶景秋也可以做出更周密的安排。
她在梦里见不到翻盘后的结果,根本不知道那宫女会招出什么话。没想到,自己倒是顺利脱身了,却平白拖了娴妃下水。
“章悦夫人……”苏妤凝神一喟,还是她大也太自信意了,把自己的安排局限在了那个梦里.
成舒殿,贺兰子珩说不出的困惑。
他很清楚今日会发生什么,知道有人要毁那礼服栽赃苏妤。没有去抓真凶而是安排个假证,为的就是把局势彻底抓在自己手里,以防真抓着的人反咬苏妤一口亦或是嫁祸别人。
可张氏……怎么就出了岔子?!
他会做出这些安排,是因为他重活一世、无比清楚会发生什么,张氏总不能也是重活一世的。为什么她会抓着了这个真正的人证而忤了自己的意思?
宫正司查了那宫女,确实是娴妃的人。他便只好撤了娴妃协理六宫的权力,他看得出苏妤不甘心,提醒他说是章悦夫人传她去的长秋宫。
但不能就凭章悦夫人传她去了这事治章悦夫人的罪,何况,他还需要叶家牵制着窦家,空着后位。
这感觉实在可恨,防着什么来什么,到头来虽是没再冤枉了苏妤,却牵涉了不该牵涉的人.
“亏得你想用这样的法子扳倒章悦夫人。”齐眉大长公主公主听完苏妤的解释,无奈地一叹,“宫里使计,但凡能嫁祸旁人便不会用自己的人,你怎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