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
他用鼻音提醒道。
拉菲尔打了一个激灵,回过了神,然后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上面的任务时限正在不断跳动。
他很确定艾伦一定也看到了那一行数字。
咳咳,那么,接下来我们会带你前往雷蒙德·莫克姆现在所在的病房。
然后让我想办法唤醒他?
艾伦整理着自己的袖口,一字一句平静地问道。
不,不,还不用那么急。
拉菲尔立刻摇头:这是你跟他的第一次接触,我想那些人大概只打算观察一下当然,后续可能会有一系列需要你配合的唤醒手段。
他在心里打好了腹稿,打算应对艾伦接下的询问他希望自己的解答能够让艾伦能够更安心一些,然而那一声询问之后艾伦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显得格外乖巧而安分,不多问也没有太多好奇心,拉菲尔本应该维持感到高兴,可看到这样的艾伦,他的心里涌起的却只有浓浓的酸涩。
雷蒙德·莫克姆真应该死在太空里,他应该比任何人都要痛苦的死去。
拉菲尔忍不住想道。
现场一下子变得有些沉寂,最后还是萨基尔开口。
走吧。
他说,然后他带着艾伦离开了那个房间。
艾伦紧紧地跟了上去。
拉菲尔时不时地侧过头来观察着自己迷恋的前任巨心,这感觉有点奇妙但他莫名其妙就是有些心神不宁。
而站在他身侧的艾伦看上去宛若死水一般冷漠,那对摄人心魄的眼眸里仿佛蒙着一层灰色的雾,叫人难以窥见他的真实心绪。
艾伦走了很长一段路,天女座的人类军事基地比他想的更加偏僻和寂静。
而这种安静一直延续到拉菲尔和萨基尔在几次复杂的验证后,打开了一扇封闭的金属门。
喧闹的人声合并着各式各样机器的鸣叫,宛若潮水般汹涌扑向了艾伦。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在听到动静后猛然转过头看向门口,然后又在同一时刻齐齐噤声。
艾伦可以感觉到那些人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艾伦莫克姆,生还者一号的正式伴侣,对吗?
过了好一会,一个瘦高个儿的研究人员推了推眼镜,走近了艾伦。
是的。
拉菲尔代替艾伦回答道。
按照你们要求的,我们将他带来了。
唔,不错
那位瘦高的研究人员的目光让艾伦感觉有些不太舒服,好在前者在确认了他的身份后,就往后退开了。
他在那里,请你保持安静和镇定,就像是现在这样,平静地走进去然后靠近他。在靠近个体大约五十厘米时,请你停下脚步,然后呼唤他的名字。
那男人说道。
在他身后,一扇玻璃门平滑无声地缓缓打开了。
在门后面,是一间更像是研究室而非病房的房间。
无数复杂的机械,密密麻麻地管线,以及大量显示屏,包裹着位于房间正中心的胶囊型救生舱。
艾伦呆呆地看着前方,看着那枚救生舱。
他的心跳忽然快了一拍,一种奇怪的感觉瞬间摄住了他的心神,当他注意到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直接走进了那房间,然后笔直地站在了救生舱的前面。
然后,他终于在三年之后,再一次地看到了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雷蒙德·莫克姆。
第7章
不过,如果严谨一点的话,艾伦走进那间病房时,第一眼看见的其实并不是雷蒙德,而是那一枚救生舱。
在来时的路上艾伦曾经听见拉菲尔和萨基尔对情况的介绍,他们说整艘黑鹳号都受到了人类难以解释的侵蚀而只有在这个时候艾伦才明白,那种所谓的侵蚀指的是什么。
即便是那一枚堪称奇迹一般保留了下来没有受到过多影响的救生舱,如今看上去也与普通人认知中的正常救生舱完全两样。
它的轮廓倒是大体保留着原本的胶囊形,然而除了光滑的玻璃舱门之外的所有部件,金属,塑料,亦或者是橡胶如今全部都呈现出一种晦暗斑驳的褐黄色。一团又一团宛若霉菌一般的东西就那样簇生在那些结构的表面,即便只是像艾伦这样远远看着,都忍不住心生厌恶,并不想靠近。
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那群科研人员会将病房用无比坚硬的合成玻璃幕墙隔离在观察室的另一侧。
他们还在戒备地观察着雷蒙德·莫克姆,还有他那仿佛怪物卵一般的临时居所。
但他们却若无其事地将艾伦送了进来。
艾伦在距离救生舱还有好几米的距离时便默默地停下了脚步。察觉到了他的迟疑,位于房间角落里的扩音器忽然开始运作,那名瘦高个且态度并不友好的研究员神经质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出来。
别担心,先生,那东西虽然看上去就像是什么超级传染病毒,但它并没有毒性,那些恶心的斑纹都只是原本的材料锈蚀产生的锈斑而已。我们已经检查过了。
艾伦回过头望向研究员。
他就站在艾伦身后站在玻璃幕墙后面,领口别着小小的,黑色的扣式话筒。
而拉菲尔就在研究员旁边,他的脸色变幻莫定,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艾伦,眼底是控制不住的担心。
艾伦冷淡地与那名研究员对视了一样,随后他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过头来默默地向前走去。
啧
恍惚中,他似乎听一声不屑的轻哼,而轻哼来自于那名研究员。
出于一种奇妙的直觉,艾伦觉得对方似乎相当渴望看到他惊慌失措完全失常的模样,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艾伦心底原本因为雷蒙德和那枚救生舱产生的慌乱与厌恶,被他强行地压抑在了心灵的最深处。
于是从表面上看,艾伦全程都显得格外淡漠和冷静。
他一步一步地来到了救生舱的旁边。
越是靠近这里,那枚救生舱就越是显得令人作呕。
那种奇怪的锈蚀痕迹让原本是无机物的救生舱看上去宛若某种邪恶而污秽的活物,而更加糟糕的是军事基地的人为了维持救生舱的运作而加装在它周围的各项设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