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卢青三人便行了礼退下,霍危楼又吩咐路柯,“让月娘和宋媚娘分开住。”
路柯应了,不多时回来禀告道:“侯爷,卢青和李玉昶左右的船客都问了,不过他们当夜只听到了柳慧娘送他回来又离去的声响,其他响动并未听见,当夜风大,船上又有柳慧娘在唱戏,谁也没去管别的,后来夜深皆是睡下,卢青隔壁之人连他子时出门都未知。”
霍危楼问薄若幽,“你为何问他有无看见宋媚娘,你怀疑宋媚娘?”
薄若幽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宋媚娘不显山不露水的,且卢青说他只站在门口,可侯爷记得吗,那夜见月娘之时,我们站在门口是看不见屋内床榻的。可他后来又说见了宋媚娘一眼才走……”说至此她又摇头,“不过……李玉昶出事那天民女见过宋媚娘,去的时候她身上一片热烫,人都要晕厥了似的,不像能起身的样子。”
月娘来寻她,后来她看了宋媚娘,又给她换了方子,也就是那天晚上,月娘登台唱了第二场戏,唱完之后李玉昶在柳慧娘处饮了酒,而后才坠江而亡。
只不过李玉昶都已经死了快三日,宋媚娘的病似乎并无半分好转。
薄若幽看到话本之时已经不早,后来一番波折,等叫人审问之时已经是子时前后,此刻更是快到后半夜,霍危楼并不急在这一夜之间,便令众人先行歇下,又令人将柳慧娘单独寻一处舱房看管,吩咐完毕才带着薄若幽往三楼去。
走在路上,薄若幽忽而想起那一夜,便问霍危楼,“侯爷那夜听见了什么?所以那夜侯爷便知他二人有私情吗?”
霍危楼脚步微顿,却是剑眉一横不欲作答,若是往常,薄若幽也不敢再问,可如今相熟了些,薄若幽便又道:“看她二人,虽说是卢青更为主动些,但宋媚娘似乎也是心平气和接受他之情谊的,至少不觉唐突,若她是心有牵挂的,她那夜跳江是为何,就不怕舍下卢青一人吗?”
一行人已上了三楼,霍危楼听见此言眉眼间有些若有所思,薄若幽又自语道:“又或者,只是卢青剃头挑子一头热?宋媚娘心底只有自己在玉春班之地位?”
霍危楼忽而驻足,薄若幽跟在他身后走着,冷不防他一停,她“砰”一声便撞在了他身上,霍危楼身骨硬挺似铁,她瞬间撞得鼻尖生疼,还没等她捂着鼻尖后退一步,霍危楼已转过了身来,“你说的很对,宋媚娘不该那般跳江,因为——”
见薄若幽一手捂着鼻尖,秀眉轻蹙,眼底不知是疼的还是灯火昏黄映的,浮着一片潋滟惑人的水光,湿漉漉的引人遐想,霍危楼剩下的话便无论如何说不出了。
“因为什么?”薄若幽揉了揉鼻尖放下手来,因廊上江风太盛,她颊侧几缕墨发飞舞,于是她抬起纤纤玉手,将发缕别去了耳后。
霍危楼喉头轻轻的动了一下,“因为,若心有所爱,便不可能轻易绝望至赴死,卢青待她颇为看重,她亦并非无动于衷。”
薄若幽回忆了片刻,只觉今夜宋媚娘在被揭破私情之时,只有起初的惊讶,“她并非无动于衷吗?今夜在人前倒是未曾瞧出。”说着她又眨了眨眼,显出几分好奇来,“所以侯爷那夜到底听见了什么?莫非他们许下山盟海誓了?”
薄若幽当夜只一门之隔,却错过了极重要一幕,且她到底有些女子天性,寻常才子佳人的故事都在戏本中,如今眼前便有一对苦命鸳鸯,若说无半分好奇却是假的。
霍危楼睨着她,“很想知道?”
薄若幽连忙点头,眼底明光闪动,很有些期待,霍危楼却轻嗤了一声,转身几步便进了自己舱房,又将门一关,竟……就这般将她晾在了外面。
薄若幽先是愣住,继而有些哭笑不得,不说便不说,何故逗弄她?!只是到底是何事非要捂得这般紧?莫非……
薄若幽面颊微红,莫非所言之语亲密至不堪入耳?她心头一跳,忙快步回了屋子。
霍危楼回了屋子,胡乱扯下身上玉板腰带往榻上一扔,又几下褪下外袍丢在一旁,身上外袍除去,本该冷,可他却觉身上热极。他从来禁欲,偶有欲念也自己纾解,对他而言,寻女子解决才更是麻烦,且他之性情,更不可能随便使旁人近身,于是这副身骨便修身养性的过了这许多年从未出过岔子,可如今竟有些难压之势。
十八九岁最血气方刚之时都过了,如今反倒难以自控?
是他老了还是最近操练的少了?
“来人——”
霍危楼听见薄若幽进了隔壁之门,忽而又在门口唤人,福公公很快从尽头过来,“侯爷有何吩咐?”
便听霍危楼有些暴躁的道:“去打水来,打冷水。”
福公公听的眼珠儿一颤,“侯爷……如今可还是腊九寒天的,尤其这船上更是……”
“冷”字还未说完,霍危楼的眼神已是不容置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本侯何时介怀过冷暖?速速去办!”
福公公只好应声而去。
隔壁舱房里,薄若幽梳洗躺下之后,只听霍危楼那边动静不小,她尚记得适才霍危楼如何待她,心底哼了一声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薄若幽如往常那般天刚亮便醒来,她还念着昨夜审问未完,本想等霍危楼醒来便可再缕缕昨夜所得,可等她出了门,却见霍危楼房门紧闭,似还未醒。
她放轻了脚步,去程蕴之门外问了一声,见程蕴之已起身,便想去楼下给程蕴之拿早膳来,可没等她走几步,却忽而听见底下楼台之上似有动静,她连忙朝东侧楼台看去,这一看,立刻便看到霍危楼着一身墨色华袍,正在楼台上舞剑。
薄若幽不由停下了脚步。
楼台阔达,霍危楼手持三尺青锋,身法敏捷矫健,凌厉似鹰隼,剑势行云流水,若惊鸿游龙,离得这般远,薄若幽仿佛也能感受到剑风之利。
清晨天光微曦,整艘楼船皆是安静清寂,霍危楼不知从何时开始舞的,他每一剑都从容利落,气势可斩风破浪,亦有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属于男子的桀骜悍狠之气自他身上流泻而出,竟引的薄若幽移不开眼。
楼船已行的很慢,整个二楼为绣衣使把守,楼台处便只霍危楼一人,他墨袍迎风而起,在这平江水阔之间,又生出几分超然外物的洒脱之感,仿佛目下无尘的侠客,以山水为剑气,以日月做心魂,欲将满腔意气挥泼在天地之间。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霍危楼。
不知过了多久,霍危楼一个利落的手势停了下来,汗水顺着他脸颊而下,他随意抬手一抹,忽而有所感似得回身看向三楼凭栏之地。
四目相对,他不知薄若幽站了多久,只淡淡扬了扬眉,可三楼上的薄若幽却心底一慌,她有种偷看却被抓住的窘迫感,可她面上波澜不惊的,四平八稳的福了福身,而后便转身往楼下去。转身的刹那,薄若幽方才呼了口气。
她心跳的擂鼓一般。
等转过拐角,下了楼梯,完全阻隔了霍危楼的视线,方才彻底的松快下来,她抬手在心口捂了捂,只觉自己怕是晕船了,这心跳快的有些不同寻常。
到了一楼厨房见到船工们,薄若幽方才定下心神来,本是拿早膳的,可一领头的帮厨却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姑娘,侯爷昨夜可曾怪罪小人们?”
薄若幽有些莫名,“侯爷为何怪罪你们?”
船工愁眉苦脸的道:“船上水虽不紧缺,可各处做饭的,饮茶的,沐浴的,皆有份例,昨夜侯爷命人来打沐浴的凉水,可底下存的却不够了,侍卫大哥们倒是没说什么,可小人们却十分惶恐不安——”
贵人们嫌江水脏,是以楼船启程之时便存够了用使之水,而此番上路已有数日,沐浴梳洗的水早便用的差不多了,今日到了长风渡口本可补足,却不想霍危楼昨夜忽而要水。
薄若幽有些诧异这般冷的天霍危楼竟要凉水,口中安抚道:“侯爷不会怪罪的。”
船工们听了方才觉心安,这时,薄若幽看到厨房外面放着两个煎药的药罐,她眉头微扬,“这是何人的药罐?”
船工忙道:“一个是玉春班的宋大家,还有一个是胡姓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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