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的,哈迪斯是整个神界最忙碌的神祇。
不过眼下,这个平日里仿佛只知道处理公务的神祇,却陪着付臻红待了很久,他就像一个安静的引路人一般,带着付臻红熟悉这广阔的地下国土,偶尔出声介绍着这片地底深渊的奥妙与不同。
这是哈迪斯这么久以来心情最为放松的一天,或者说用‘愉快’来形容才更为恰当。
他喜欢和厄里斯待在一起的感觉,他带着厄里斯认识冥界,有那么一瞬间让哈迪斯觉得自己是在带着新婚的爱人熟悉今后即将生活的家园。
与哈迪斯愉悦的心境不同,奥林匹斯山的那些神祇们因为付臻红的离开,情绪都或多或少的有些低落和烦躁。
这其中,就属战神阿瑞斯最为恼火。
这位英俊勇猛的战斗之神本就因付臻红那亲密的举动而弄得心绪不宁,回去之后一整晚都没有睡着,翻来覆去的,就是无法静心安睡,脑海里总是回想起双唇上那微凉的触摸。
右膝盖的疼痛也无不在提醒着他发生的事情。
这让阿瑞斯觉得异常的烦躁,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于是决定直接去阿波罗那里找让他变得不对劲的当事人,结果得来的消息竟然是厄里斯去了冥界。
阿瑞斯的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垂下眼睑,凶狠又晦涩的念着付臻红的名字。
………………………………
冥界虽没有阳光,然昼夜更替的时间却与外界是一样的,按照奥林匹斯山的时间来算,此刻,外面的天空,黑夜已经在渐渐覆盖白昼。
哈迪斯给付臻红安排的住处是偏殿后方距离冥王神殿最近的一座宫殿。
希腊神话世界的神祇们并不需要如同人类那般必须通过吃食来维持体力,美酒与佳肴对于神祇来说更多的只是一种闲暇的兴趣与消遣。
哈迪斯离开宫殿后,付臻红熄灭了烛火,整个房间里便只有从窗外的缝隙里蔓延进来的月色还带着些许的光亮。
付臻红闭上眼睛躺在床上,没过多久,一道带着蛊惑力的男性声音便在他的耳边响起———
厄里斯……厄里斯……
是在喊着他的名字。
这声音低沉而阴郁,带着几分邪魅的狂狷与不甘,穿透付臻红的耳膜,然后缓缓流淌进他的脑海里。
厄里斯……
厄里斯,你终于来了……
最后这一句很清晰,清晰到就仿佛是说话的人此刻就躺在付臻红的身边一般,双唇正贴到他的耳旁在徐徐道来。
短短的几个字里,却交织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是情人之间的喃呢,带着一种缠绻的眷念与温柔,又如同不共戴天的仇人才会放出的凶狠与杀意,带着要将付臻红撕碎的狠绝。
厄里斯……快来我这里……
快来看看我……看看我呀……亲爱的……
付臻红睁开了眼眸。
第59章
陆北十分不满钟晨曦拿自己的书。
这东西是他回去现实世界至关重要的一样东西,他自己都还没有时间仔细看呢。
想到下面还有一幕戏要拍,陆北还是和导演说了一声,起身去了休息室,找到了小王她们,把书托付给他们保管。
其实小王他们也看不懂这德文的书,就一叠声地应了下来,把书抱在怀里,说等陆北下了戏就交给他。
拍摄现场热闹又嘈杂,大部分原因是上一幕陆北拍摄完成的迅速,大家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更换布景了,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是如蒙大赦的感恩。
可是花无百日红,接下来是陆北和钟晨曦的对手戏,想想又是一轮恶战。
陆北一定没问题,钟晨曦就……
付红专门举着大喇叭满场喊钟晨曦:“小钟老师!小钟老师在吗?谁看见钟晨曦了?”
几个场工说没看见,一名收音老师说,好像回自己的休息室了。
导演助理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听见付红满场喊人,于是自告奋勇去休息室找人。
付红点点头,脸色铁青地放下了手里的喇叭,叉着腰看着满场忙碌的人。
一旁的钟明明有点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笑得讪讪的:“付导,你别急,我想那孩子是补妆去了,他特在乎观众面前的形象。是这样,你也别叫你的助理去了,我去叫他!我去叫他!”
付红实在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她沉重地点点头,然后很心力交瘁地说道:“你叫他来,我要先和他讲讲戏,然后再开拍。”
虽说现在都不是胶片时代了,但是人力物力也不是不要钱,可以这样无条件地陪着钟晨曦一条一条磨的——明明自己不行还不多找导演沟通,最可怕的是,钟晨曦总觉得自己还挺不错的。
其实这样的人,在演艺圈里大把大把的,鱼龙混杂也正是这个圈子的常态。
但可喜的是,总有一枝毓秀的仙灵根,这样的人不多,陆北就是其中之一。
这也是导演和总监制特别欣慰的一点。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仙灵根来看待的陆北,此刻在化妆间里安排妥当了自己的书,正准备返回拍摄场地,小王她们又把灌满了热水的保温瓶塞到了他的怀里,嘱咐他多加油。
小姑娘们的好意,陆北笑着接受了。
他回到现场,刚想去找付红,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陆北摸出手机屏幕一看,是青秋同打过来的。
论起来,两个人已经好几天没联络了,上次他打电话过来还提了他和卿晨书的事情,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陆北接通了电话,在一片现场忙碌的嘈杂声中,走到了候场区,接起了电话。
“喂?同同,怎么了?”
青秋同明显也在剧组,周围环境一样的吵杂,他的声音在一片杂音中响了起来:“北北,你也在候场呢?”
陆北笑笑:“是啊,不过快到我了。”
“其实我也是,”青秋同:“那我长话短说,你可以和你剧组请假了,马上要录综艺了,剧组给了通告,估计你经纪人一会就和你说了。”
陆北想起了软哥,心里在软哥的脸上拓上了一个大大的“不靠谱”的章子。
“嗯,我知道了,具体哪一天出行程?”
青秋同似乎翻动了一些东西,一阵纸页刷刷响动的声音传来,然后他说道:“后天早上7点的飞机,记得明天尽量不要接大夜戏,要是有的话调度一下,不然上节目水肿。”
被漂亮的Omega软声提醒,陆北感觉还挺受用的。
他笑着说道:“知道了,谢谢同同。对了,你和卿晨书怎么样了?”
青秋同慌乱了一阵,都能听出来他声音里都带上了臊。
“你别胡说呀北北,我……我和卿晨书……还没有什么。”
还没有什么,那就是可以有点什么。
陆北没有拆穿,而是笑着顺着他的话说道:“对对对,那我不胡说了,你这两天拍戏辛苦么?”
青秋同回道:“做演员的,哪天不辛苦呀,这不就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嘛。”
这个观点陆北恨认可,他点点头,歪脖夹着手机,拧开了保温杯喝了一口。
被烫得舌尖发麻,这才吸溜着凉气说道:“你说的对,我已经开始保温杯里泡枸杞了。”
青秋同轻轻地笑了一阵,“喝吧,补肾的,祝总应该喜欢你喝。”
陆北咂了一下嘴,耳根有点红:“你也别乱说啊。”
青秋同似乎掩着笑,“嗯嗯”了两声,然后说道:“行了,不和你贫嘴了,你快去和导演请假吧,我们后天落地了见。”
“嗯,好,拜拜。”
陆北挂了电话,就去监视器那边找付红。
这会付红已经找到了钟晨曦,用幼儿园园长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指导着钟晨曦走人物情绪。
可惜钟晨曦似乎和付红有壁,所有的知识点,碰到了他那眨巴的空洞无神的大眼睛以后,全部被拒之门外。
付红的叮嘱仿佛撞上了金刚罡气护体,“油盐不进”。
付红用笔点着一句台词,看着钟晨曦的眼睛,说道:“晨曦,这里人物的情绪是,他本来就比张野站得高,觉得张野不如自己,而此时张野得了绝症,他就有种同情的情绪,但是更多的还是拿来比较自己的优越感,就是觉得他好可怜啊,又弱又可怜。”
“明白吗?”解释了一大通以后,付红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遍。
钟晨曦立刻点点头,“明白了!”
付红迟疑地看着他的眸子,“那你说说你的理解。”
钟晨曦虽然觉得导演小题大做,但还是在一旁钟明明的鼓励下,说出了自己的理解:“其实就是去看笑话嘛!很简单!”
付红按住了自己的前额,看来自己刚才讲的全白讲了。
似乎平复了一下呼吸,付红摆摆手,说道:“不是!是你要同情,同时还要表现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你没把张野当朋友,也没把他当敌人,在你眼里,张野什么都不是,你来看他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心肠好,明白吗?”
当然不明白。
钟晨曦歪着头,明显是想说:那是什么?
付红捂住心口,“你自己再慢慢体会一下,明明,你给你外甥说说情绪吧,我出去透口气。”
导演助理都恨不得给付红嘴里塞一颗速效救心丸了。
钟明明一脸讪讪地,一连说了几声“好”,拉近了椅子和钟晨曦低语去了。
其实他是艺术总监,没有义务给演员说戏,但是奈何他这个外甥实在是不争气,那个最佳新人奖还是花了大价钱公关下来的,他也心虚。
付红从监视器后面走开以后,随手拿了一瓶纯净水,拧开了以后,站在门口咕嘟咕嘟喝水。
就好像被气狠了,喝水发泄似的。
陆北端着自己的粉色保温杯过来了,他白嫩的手指捏着保温杯的杯盖,然后喝了一口枸杞水。
粉色的保温杯也不是他自己意愿选的,是太奶奶她们给他那盒饭盒搭配的。
可是莫名地搭配他的肤色,显得像个瓷娃娃抱着小杯子,有点惹人喜欢。
付红一抬眼眸就看见了陆北,她被逼得快爆炸了,这会看见陆北心情能好一点。
“有烟吗?”哪怕是心情有所缓解,可胸中那股气还在翻滚,一时半刻排解不了,就想找人要根烟抽。
陆北愣了一下,举了一下自己的保温瓶里的枸杞水,“导演你忘了,我不抽烟。”
“哦,我忘了。”付红抓了一把自己的短发,瞥了一眼他的保温瓶:“哎,现在二十岁的小伙子都开始养生了。”
陆北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倒是举着杯子又喝了一口。
他笑了一下,开门见山道:“导演,我来和你请假的。”
付红刚经历了一场拍摄“浩劫”,这个男二她指望不上了,就打算给陆北多排几场戏,让陆北扛下大梁,但这“大梁”和她说,要请假?
这下又要折损她的一员大将,付红还是有点不甘不愿地,“你要接商演?总不会是轧戏了吧?”
陆北摆摆手,“不是,哪能是轧戏,现在都要喝枸杞水了,敢轧戏我命还要吗?”
付红转念一想。
也是,陆北哪里是那样的人。
于是她疑惑地问道:“那怎么了?要请假?”
“之前签下来这部电影之前,不是还在录一个综艺嘛,需要进组几天。”陆北说。
付红这才想起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幡然道:“是了,是有这件事,你看我这脑子,都被气得不灵了。”
“行吧,”她停了停,喝了一口手中的水,说道:“那行,你把确定行程告诉我,我排场次的时候给你排开。”
陆北露出笑容,“谢谢导演。”
付红喝完了水,气也消的差不多了,她拍了拍陆北细瘦的肩头,“小伙子,你未来无限可能,保持下去就好。”
说完,付红就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回去继续给钟晨曦讲戏去了。
把陆北一个人留在了外面。
本来想跟着导演一起进去,但是进去之前,陆北想起来了,自己似乎应该和祝羽说一声。
这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情绪。
他这自诩的猛A,过去也是我行我素惯了。
但是现在,就觉得应该和自己男人说一下自己的行程。
犹豫了一下,陆北没有直接打电话。
心中有种懵懂时情窦初开的心思,怕直接打电话打扰了祝羽的工作。
于是这个举着保温杯里泡枸杞的懵懂情窦初开的少年,给总裁大人发了一条LINK。
[后天一早飞沙漠绿洲录综艺,刚拿到的行程。]
发完以后他就后悔了,后天的行程,晚上见面说不就完了,至不至于一有消息先发消息给祝羽啊?
这……眷恋的也有点太明显了一点。
幸好,祝羽在忙着,没有第一时间回复LINK消息。
陆北连忙又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枸杞水压压惊,然后,他把杯盖拧紧了,往拍摄现场走去。
。
祝羽此刻已经出了公司,他的手机一直都是调整的震动状态。
大概是不喜欢过分吵闹,影响了他的冷静思考。
可他眼下所要做的事情,就显得有那么几分脱离了冷静保守的范畴。
十五分钟后。
祝羽站在一家咖啡厅的门前,想了想,推门走了进去。
他身高腿长,又样貌出众、一身贵气,一走进去,立刻沐浴了一片瞩目的目光。
祝羽来到一个卡座坐下,向着对面看报纸的人敲了敲桌子。
那人缓缓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报纸。
屏退了服务员的靠近,随后取下了墨镜,露出了一双冷冷的眸子。
正是祁危。
祁危看着祝羽,终于说话了:“祝大总裁,我可万万没想到,你们夫夫俩连着来找我套取涉密信息啊。”
祝羽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但是立刻又展开了,似乎不大意外,但还是问了一句:“他也找你了?”
祁危好整以暇地整理着手上的报纸,将报纸沿着缝隙仔细地折叠起来,似乎是一种强迫症的游戏。
半响,他吊够了胃口,终于说道:“是啊,陆北此前通过金稷和我打过电话,问二处下辖的保密机构研究的方向和课题。”
祝羽眼睛里的情愫闪动了一下,但到底被他汹涌的眸色压了下去。
他目光没有焦点地落下,盯着面前那个精致的欧式茶杯。
自言自语:“他还是想回去。”
祁危摇摇头,“我听不懂你想说什么,陆北想回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