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荫默认,殷乾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
许成荫以前就能见鬼怪一事,他心里早已有了猜测。
殷乾从蛊师身上搜出了那叠五百块钱,将其烧了个干净。
宋仲林只觉天旋地转,下一秒再睁眼视线就变了。
他举起手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最后检查自己的发际线。
没错了,换回来了,现在这是他本人了。
还没等他高兴一会儿,疼痛就刺激得他“哎呦哎呦”地直叫,感觉自己鼻腔充满血腥味,伸手一摸发现自己不仅刚刚吐了血,现在还流起了鼻血。
宋仲林惊恐:“血血……血……”
“魂换回来后蛊虫死亡带来的反噬你得受着了,就当得个教训,以后八字不要乱给,来路不明的钱也不要乱收。”殷乾大致扫了一眼,云淡风轻地道,“放心,死不了,烧得两条蛊虫都不是很厉害,好好治疗,在医院多躺几天修养修养,再活个四五年不是问题。”
宋仲林极度震惊:“四五年!”
再活个四五年他也还不到三十岁!
宋仲林越想越害怕,加上虽然人没什么大碍,但这血着实可怖。于是这人索性两眼一翻晕过去了事。
许成荫想去查看,被殷乾拦了一下:“没事,昏过去了而已。”
许成荫戳了戳殷乾的肩膀,瞧他:“你是不是故意吓唬他的。”
殷乾面不改色地承认:“是。”
“是你。”一直默不作声的蛊师死死地盯着殷乾,“之前替孤魂野鬼烧了言灵蛊的,是你。”
要说言灵蛊,最近殷乾就烧了一条,就是在许成荫店里罗定军一家都在的那次。
殷乾显然也想到了这事:“原来就是你啊。”
估摸着就是那一烧,直接把这人烧到急性心脏病住院了。
殷乾烧蛊用的火那蛊师虽然不知道什么来头,但是直觉告诉他不简单,两次都让他觉得有钻心的灼烧感。
蛊师忍不住问:“你究竟是谁?”
“都要进局子的人了,我是谁你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那蛊师毕竟还是人,殷乾拿他没办法不代表监狱拿他没办法。
“进局子?”蛊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大笑了两声,“我犯法了吗?你有证据吗?现在这年代不会还这么迷信相信几条虫子就能杀人犯法了吧,你觉得那些警察会信吗?”
殷乾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进去的时候你身上的蛊虫我会亲自处理干净,你这又是害人又是换魂的,也不用待个十几二十年的,地府的人就算加班加点也要来逮你,你在牢里也待不了多久。”
那蛊师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拿了条蛊虫出来,不信邪地还想做最后一搏。
可这点动作哪里瞒得过殷乾,只见他无情地一脚将对方的脑袋踩在地上:“老实点,都只剩这么点头发了还劳心想这些有的没的。”
“咚”得一声,听声音都觉着疼。可能这人除了心脏病,还得被殷乾踩出脑震荡。
殷乾:“我送进去的人,从来没有出来的道理。赖兴华都进去了,你就更要进去了。”
这话再配上这表情这语气,许成荫平心而论,这要放到电视剧里,那是妥妥的反派。
一想到这个,许成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余青松落学校男寝天台了。
殷乾联系了警局,稍后就会有人将蛊师带走并且处理好宋仲林的事。
“你要回学校还是回店里?”
许成荫回答:“回学校吧,小余还在那,而且你不是还要找那个女老师吗?”
殷乾:“……”总觉得提到那个女老师时许成荫的语气不太对。
其实许成荫不提他都快忘了这么一个人了。
二人打算离开,自然是注意到了这病房中除了故事和宋仲林外的另一个人。
许成荫看到赖兴权眼角有眼泪,便叹道:“其实他的意识还在,听得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自然也知道赖兴华和蛊师的交易。
如今赖兴华一入狱,往后他家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他们现在还在艰难打工挣钱的父母,可能还不知道赖兴华被抓的消息。
殷乾:“有担当的话,就自己醒过来。”
然而在殷乾和许成荫二人离开后,赖兴权的手指真的动了一下。
大概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他选择不再逃避。
……
就许成荫和殷乾出来的这一会儿工夫,班群里已经炸开了,一群人讨论不断,消息刷得飞快。
原因无他,先是校长坠楼,最后警方逮捕了犯罪嫌疑人赖兴权。
“我听说校长坠楼是班长干的……”
“不是吧,校长难道不是自杀吗?”
“在现场,确实是他杀,据说班长本来还想畏罪跳楼来着。”
“作案手法肯定不会公布吧,万一有人模仿呢。”
“太可怕了吧。难怪班长当时说要一起吃个饭,之后一定要去学校看老师。”
“怎么想班长也不像是会干出这种事的样子。”
“人不可貌相啊。”
“班长好像有个植物人弟弟,我之前还在网上给他家捐过款,家里本来就困难,这下怎么办。”
“我还是好后怕,我想想之前有没有得罪班长。”
“你们也不用这样吧,也没确定班长就是杀人凶手啊,不要传谣了不要传谣了。”
“班长都放弃抵抗了,好像已经自己承认了。”
“大家同样都在现场,你们都哪来的消息???我怎么只知道校长坠楼了。”
“我在吴老师这,吴老师默认了,确实是赖兴权干的。”
群里对这件事谈论的热火朝天,许成荫大致翻看了两眼,接着便收到了徐宁的消息。
徐宁:我听吴老师说你协助办案,你现在在哪?
许成荫环着殷乾的脖子,对方飞得很稳当,以至于他还能回复消息:有事出了趟学校,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徐宁: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校庆被迫结束,现在已经在让无关人员离开了,本来还想着一起去趟KTV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许成荫处于礼貌回复了一个OK,没过多久便又收到了徐宁的信息。
徐宁:真的是班长吗?虽然吴老师默认了,但是我还是不敢相信。
许成荫没法为赖兴权开脱什么,只是回复道:媒体应该很快就会报道这件事。
之前赖兴权发给媒体的关于他弟弟与校长之间的事,大概会引起很大的争议。
待许成荫和殷乾到的时候,两人似乎都没意识刚刚的姿势有什么不对劲之处,非常自然地分开。
当然,也可能假装没意识到,这谁又说得清呢。
此时赖兴权已经被带走,并且群众已经被疏散得差不多。
学生被安排在教室里仔细,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学校因这场变故突然安静下来。这种事一传十十传百,校门外倒是聚集了一堆来看热闹的,其中不乏媒体和网红,全都被保安拦在校门口,与校门内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成荫让殷乾去处理那位女老师的事,自己则打算去男寝天台先找着余青松。
殷乾只好道:“等我处理完我送你回古街。”
许成荫自然是答应。
在他的设想里,见到余青松时,对方会声泪俱下地跟他控诉自己丢下他的“渣男行径”,然后顺便讹上几根蜡烛。
事实上余青松确实这么做了,并且许成荫在天台上还看到了一个人。
第34章云城一中(十一)
这回许成荫是光明正大走楼梯上来的,因此吴老师听到脚步声后回头,自然也看到了他。
吴老师没有多想许成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毕竟许成荫之前是“协助办案”的,自己率先解释道:“赖兴权是在这被抓的,我听说他原本也想跳楼,就想来看看,他被带走后我心里不是滋味,就留在这吹吹风,待会就下去了。”
“没关系,我也只是上来看看。”许成荫走到吴老师身边,跟他并肩靠在栏杆上,“老师随意。”
余青松还在许成荫耳边喋喋不休:“我生气了,我这回真的生气了,你们两个二人世界我融入不进去,我被你们孤立在外好似局外人,这事没有七根蜡烛不算完,我一个人站在天台吹风冷漠凄清又惆怅,天台风好大我好害怕……”
余青松叨叨了一大堆,发现许成荫的注意力压根不在自己身上,便撇撇嘴:“是咯,这老头一开始跟着警察上来的,后来就一直在这眺望远方叹气惆怅的。”
好似下一秒就要开始作诗。
什么“万里悲秋常作客”,什么“潦倒新停浊酒杯”的。
虽然现在是大夏天,这老师也不潦倒,更没有酒杯,但是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毕竟是他近二十年前还活着的时候在学校学的诗了,现在居然还记得这么几句。余青松表示自己都有被自己惊讶到,他简直是个有文化的鬼。
这人想着想着又想到了薛雪,自己独自一鬼开始跟先前的吴老师一样,开始伤感。
小雪是个好女孩啊,就是不知道被哪个混蛋杀了,现在还么逮着,如果小雪还在的话,也该读高二了。
在遇到许成荫之前,薛雪可是他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了,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这气氛搞得他此刻也想吟诗,因此就听这鬼沉痛道:“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一直听着的许成荫:“……”
这鬼生前一定是个文科生。
“在我心里,兴华是个好孩子……”吴老师说着说着就摇摇头,“可惜,一步错,步步错。他今天做出这个选择,我也有责任。当初他因为他弟弟的事找我帮忙的时候,我应该开导开导他的,可能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了。”
他教过很多学生,从教这么多年扪心自问一直很负责,对学生们也是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们看待。
他跟翟梁关系也不错,毕竟两人那么多年同事。
现如今学生跟好友之间出了这种事,他实在是心情复杂。
许成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干巴巴安慰:“这大概就是命吧。”
吴老师“唉”了一声,摇摇头:“你也会说这种话了。今天我见到班里很多人,这些人里就你变化最大,我一开始还真认不出。”
这种类似的话许成荫今天已经听了很多遍了,现在已经十分熟练地接道:“人总是会变的。”
连语气都跟之前说这话一模一样。
“以前你们毕竟不是幼儿园小朋友了,我在你们社交方面也做不了什么事,只有让兴华平日里留意一下。”
吴老师说起往事,又看了看现在性子转变巨大的许成荫,难免感慨:“我知道你很小的时候就被你爷爷收养了,从小没有父母,有这种性子是难免的。我曾经想着毕竟为人师,就想试着让你把我当成父亲,可惜直到你毕业我都没做到。回想起来,我当老师这么多年,还是有很多遗憾。”
许成荫脑子已经“嗡”得一声炸开,喉咙发紧。
他已经听不到对方继续说了什么,打断对方:“老师,你怎么知道我是被收养的?”
“你高一那会我去家访,你爷爷说的啊。”吴老师纳闷,“当时你不是也在场吗?你爷爷无儿无女,在古街开了家铺子。”
当时他还对许成荫的身世赶到震惊来着,因此对这件事印象很深。
而许成荫则恰恰相反,甚至开始迷茫:一点都不一样。
跟他的记忆一点都不一样。
他记得他有父母,只是因为他们忙,常年不回家,因此他对她们的印象不深而已。
吴老师见自己说着说着对面的许成荫就跟傻了似的,便关切问:“有问题吗?”
“没问题。”许成荫快速收敛心神,找借口开溜,“我还有事,先走了。”
许成荫说罢便匆匆离开,余青松自然也是跟着走。
此时许成荫一团乱,给殷乾发了个消息让他不用等自己,自己便先一步离开了学校。
殷乾回到学校便找了杜齐,让他们警察出面叫来了那位姓施的女老师。殷乾随意找了一间空的教室,示意施老师随便坐。
他自己瞟了眼落灰的凳子后,打消了坐下的想法,索性倚靠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对方似乎很紧张,虽然面上看起来很镇定,但是那双手看起来却不是如此。
殷乾瞄了一眼对方绞弄衣摆的手,挪开了视线,直视对方的眼睛:“施老师,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还请配合调查。”
“校长的事不应该问我吧,我跟校长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也不了解他,我只知道他工作很负责。”
殷乾顺着她的话问下去:“不用紧张,只是普通的问问死者身边的同事,待会你之后还有很多老师也要问……校长平日里有没有跟其他老师有过矛盾?”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施老师显然放松了许多,摇头,“我只是个班主任,平日跟我们班其他任课老师和教研组的老师还有年级组长交流比较多。”
殷乾用那张精致又具有欺骗性的脸笑了笑:“他们都对翟梁没有意见吗?”
“没有。”
殷乾加快了询问的速度:“那其他年级的人呢?或者说,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人对翟梁不满的?”
“也没有吧。”
殷乾:“王友德现在在哪?”
施老师脱口而出:“不知道。”
瞬间陷入了沉默。
施老师话音刚落殷乾猝不及防突然发问,对方瞳孔缩小,这一切被殷乾逮了个正着。
王友德就是之前那画皮披着死人皮在云城活动用的名字。
施老师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脸色煞白,但仍旧装傻:“王友德是谁,我不认识。”
殷乾口袋里的手机“叮”了一声,是有人发来消息的提示音,但是他此时却没工夫看,而是对施老师步步紧逼。
“怎么连自己男朋友都不认识了。”殷乾笑容加深,“还是说已经是前男友了,都说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个死人,你这么早就喝孟婆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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