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 !
这一天,各处传回来的消息,源源不断的汇到长贵手里,再一趟趟报进暖阁。
李夏听长贵禀报了京畿大营传回来的信儿,神情微微有几分怅然,沉默片刻,吩咐道:“把江延世交给陆将军看管,不必下大牢,就……”李夏想了想,“庆安宫吧,那里正好空着,告诉陆将军,一应供奉照他平时喜好,不要委屈他,他身边有个叫枫叶的小厮,让枫叶跟在他随身侍候。”
庆安宫在禁中侧后,金水河从宫中流出,紧挨着护城河,一侧是太史局,另一侧,就是庆安宫,最早是一位据说法力高深的道士清修之处,后来给钦天监用过一阵子,现在空着,虽说有几分荒凉,却清静宜人,景色极佳。
长贵垂手应是,看了李夏一眼,迟疑道:“还有件小事,宫里传了旨意出来,查找缉拿曹善,就刚刚,曹善闺女曹娘子和她阿娘柳娘子,被扭送进了京府衙门。”
李夏眉头皱起,“谁送的?因为什么事?”
“曹善这头,是金贵的首尾,曹善闺女媳妇被扭送到京府衙门,也是递到金贵手里的……”
“叫金贵进来。”不等长贵解释完,李夏就吩咐,“叫了金贵,你也过来。”
长贵急忙退出,片刻,带着金贵一起进来,不等李夏问,金贵先解释了曹善闺女这桩烂污糟的婚事,接着道:“……把曹善闺女媳妇送到京府衙门的,就是曹善这个女婿潘大郎和他爹他娘,宫里刚颁了旨出来,潘大郎他娘柳婶子就把曹善媳妇柳娘子骗到家里,一根绳子捆了,送进了京府衙门,听说,潘大娘他爹还问衙役,是不是有赏钱。”
“杀了潘家三人。”李夏听完,几乎是立刻吩咐道。
长贵和金贵都是一个怔神,金贵下意识的看向长贵,他怀疑他听错了。
“曹善没做错什么,不得已而已。他媳妇闺女太蠢,潘家人过于无耻,不杀了潘家满门,没有曹善支撑,在潘家人手里,曹善媳妇闺女能逃过这一劫,也必定过不了下一关。
曹善若有什么遗愿,必定就是他媳妇闺女,总要替他看着些。等曹善闺女再嫁的时候,你们两个帮着留心看看,找户能过日子的好人家。”
李夏看向长贵,“这不是小事,人命关天。”
“是。”长贵心甘情愿的垂手受教。
金贵跟着受教,迟疑了下,抬头问道:“那武家?”
“捆曹善媳妇闺女送官府这事,武家参与其中了?”李夏反问道。
“没有。”金贵答的极其干脆,“武家当家的是那个钱娘子,虽然泼的厉害,倒不是个能做这种事的人。”
“那就都是泼妇撕头发打架的小事,随她们打。”李夏淡然答道。
金贵应了,见李夏抬手示意,忙垂手退下,赶紧去办这桩差使。
宫里颁出的一道道旨意,经由湖颖,送到李夏手里,李夏一张张细看,一张张排在小小的书案上,书案太小,很快排不下了,李夏让人搬了长案进来,靠墙放好,将旨意挪过去,再一张张排好,站的稍远些,这样看看,又那样看看,看的笑意融融。
这一会儿,她有一种恍惚前世的感觉,那一回的登基大典,是她抱着皇帝,高高坐在御座上,接受百官朝贺。
退朝回到后殿,她也是这样,将经由她的手,新朝颁出的旨意也是这样一张张排出来,陆仪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笑,金拙言嘴角往下撇成八字,说她这幅小人得志相,史上不是第一,也能排进前三。
这一回,不会象从前那样了,那一次史上前三的志得意满后,她一头跌进千疮百孔的帝国臭泥坑里,拼死挣扎了十年,才勉强爬出来,透过口气……
李夏怔怔站着,好半天,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来,这一回,从搬进宫里头一天开始,她就能安守后宫,莳花弄草,宽宏慈爱,摆足母仪天下的范儿……
她该喜欢哪一种花草呢?牡丹?大伯娘最爱牡丹……
临近傍晚,几家被团团围住的高门大族,以及所有入皇城不得出的官员小吏,给繁华热闹的京城笼上了一层压抑,却没能真正影响这座繁华的大城,华灯照旧高高挂满,酒楼花坊,人声鼎沸,今天的旨意太多,小报更是满天飞,要言论的太多,多到简直不知道该议论哪个才好。
天色落黑,郭胜一身平时打扮,下马进了秦王府,大步流星,直奔暖阁。
李夏站在暖阁门口,看着脚步轻捷,大步而来的郭胜,眼前的郭胜神彩飞扬,仿佛还是她初见他那年,三十来岁的样子,这些年,他真没怎么见老。
郭胜停在台阶下,看着冲他曲膝福下去的李夏,急忙长揖到底,“不敢当不敢当!”
“说起来,先生还是我的授业恩师呢。”李夏福了半礼,直起身,侧身让了郭胜一回,转身先进了暖阁。
“那是掩人耳目。”郭胜几步上了台阶,跟进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