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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的秋天总是比中原来得早,胡杨叶早变成金黄色,沙州城里一片金黄灿烂,惟独都督府里的一棵胡杨树叶子依然浓绿,和这肃杀的秋色是这样不相称,就仿佛老太婆佩带玫瑰花一样。
都督府前车马喧闹,几百名盔明甲亮的大唐士兵们气势威严地排成数列,准备护送他们的都督远赴安西,和吐蕃军一战后,李清在豆卢军中的威望已经达到顶点,军人们对他们的长官并没有多大的要求,只要在战场上能看到他的身影,那他就是合格的主帅。
去安西是李清早就定好的计划,为了那三千安西军,确切说,现在只剩下不到二千人,他一定要将这支军队留在沙州,李嗣业、白孝德、段秀实,或许还有别的自己尚不知道的名将,这些都是最宝贵的资源。
在封赏圣旨之前,李隆基便下了密旨给他,同意了他提的几个要求,第一项便是将所借的安西军补充进豆卢军,但他必须去给高仙芝解释,去赔礼道歉。
离家远行,须告别妻儿,帘儿挺着大肚细心地叮嘱着随行的李惊雁,男人粗枝大叶。只有靠女人细心了,热水、凉饭;厚衣、薄袄;仿佛堂堂的大唐郡主变成随行的丫鬟,但这是必须的,想进李家的门,首先就要学会照顾男人,不管是她郡主还是丫鬟。
小雨不能随行,她要留下来照料大姐,此刻,初为人妇的她出人意料地变得文静而多愁,依在门口,望着马上气宇轩昂的丈夫,两眼通红地咬着丝帕。
“娘子,这一去最快二十天,最晚一个月,我一定会来。”李清向帘儿,向小雨挥了挥,放开缰绳,马徐徐而行。
“大家在路上要多保重!”
帘儿微笑着,向丈夫,向所有的将士们挥手道别,可眼里却闪着淡淡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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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西都护府为大唐四大都护府之首,疆域万里,自唐初起,大唐便与突厥争夺西域,唐太宗时,西突厥发生内乱,连年不息,盛唐得到这个最大的便利,消灭了西突厥,逐步控制西域,开元三年,监察御史张孝嵩率兵万余人出龟兹数千里,大破大食阿弓达兵,使大唐的势力范围延伸葱岭以西,达到了历史顶点。
安西都护府以龟兹、于阗、焉耆、疏勒四镇为中心,天宝四年,安西都护府大都护为夫蒙灵察,但其常在京城养病,安西安西都护府的实际军权便掌握在副都护、安西四镇兵马使高仙芝的手上,李清要去拜访的,便是这位大唐高丽名将高仙芝。
从沙州出发,出了辖内的阳关便是安西地界,安西地广人稀,和今天一样,那里的人们逐绿洲而居,大唐除了主要设立军镇来驻军控制,除了安西四镇外,还有播仙镇、石城镇等,天宝六年,大唐对吐蕃决定性的战役便是由哥舒翰的陇右九曲之战和封常清的播仙镇之战组成。
穿过漫漫黄沙,这一天,队伍来到了蒲昌海(今天罗布泊)边缘,除了三百护兵外,李清还有几员新得的大将随行,武行素就不用说了,这位羽林军第一弩箭手一直便是李清亲兵队长,另外一位年约三旬,下颌生有三缕黑须,鼻子高挺修长,带着几分傲气的,正是刚从剑南节度使调来的果毅都尉南霁云,这也是李清向李隆基提的要求,和吐蕃一战,使他差点战败的原因便在于弓弩兵的运用不当,他手下没有精于弓兵的将领,南霁云恰恰能补这个缺,李隆基也欣然答应,命兵部将他从剑南调到沙州豆卢军。
另外两位是兄弟俩,不用说大家也猜得到,羌人荔非兄弟,历史上这两人也是赫赫有名的天宝名将,羊马城一战,荔非元礼以勇猛而名扬天下;荔非守瑜孤身一人阻安禄山南下,射杀数百贼军,逼安禄山绕道而行,最后他不屈投河而死。
李清给李隆基的要求里也提出了收编马匪一事,李隆基却回避了此事,只是准他组建两千民团协防沙州,于是,那支马匪摇身便整编成了民团,至于荔非兄弟,李隆基却不提赦免他们从匪之罪,无奈,李清只能私用他们,但这次带他俩出来,目的却是要调开他们,趁机将那支马匪彻底清洗干净。
蒲昌海在唐朝时尚未干涸,有赤河(今塔里木河)和且末河注入其中,沿湖两岸牧草丰美,林木葱郁,但此时已入秋,树叶凋零、牧草枯黄,数十只巨雕盘旋在李清他们的正前方上空,似乎树林里有食物,但苦于枝桠密集,巨雕们无隙可入。
“三位神箭手,要不要比试比试?”
李清一指天空那群巨雕,对武行素、南霁云和荔非守瑜笑道:“射杀那群巨雕,谁杀得多谁就获胜,如何?”
旅途上枯燥无聊,李清便想出这个办法来激发大家的热情,只可怜那群巨雕也是生态链中一环,却被李清这个枉为后世之人所相中,成了他的活靶。
果然,他这个提议立刻得到所有人赞成,大家精神大振,尤其是三位神箭手,皆傲然挺胸,不语而应,荔非元礼喋喋大笑,冲上来怪叫道:“既然是比试,那必然需要彩头,我倒有个好的提议。”
见众人眼睛都望着他,他不禁更加得意,眼睛斜向马车,手指了指李惊雁笑道:“不如请郡主拿一样东西出来,作为获胜者的奖赏,大家看如何?”
荔非元礼虽投降李清,却欺他年轻,一直不肯服他,一路上,他早被李惊雁的绝美身姿所倾倒,便厚着脸皮对李惊雁大献殷勤,一直不离她的马车左右,李清的亲兵们几次想收拾他,却被李清制止,他见李清不说话,便更加得意忘形,此时,他当众提出这个建议,只盼自己兄弟赢了,他也好得到美人之物。
李惊雁正伏在车窗上瞅着自己的李郎出神,让她随李清去龟兹,却是帘儿主动提出,当然是给她一个机会,但更重要的任务是盯住李清,省得他再带一个什么高昌公主、龟兹公主回来,自从南诏阿婉之事后,李清的信誉便在帘儿心中破了产,他如此年轻便居高位,自然是仕女、娇娘们的眼中目标,据说胡女更加热情奔放,他常在岸边走,难保不会湿足。
李惊雁忽然见所有人都朝自己看来,不由有些窘迫,急缩回到车内,李清见荔非元礼想要李惊雁拿东西做彩头,早知他心思,心中冷笑一声,上前在他头上敲了一记笑道:“有本事就自己上,却打兄弟的主意。”
荔非元礼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道:“如果都督愿和我比箭,那我奉陪!”
他明知李清武艺不行,却故意拿此话挤兑他,他的胆大妄言立刻使李清的亲兵对他怒目而视,甚至好几个还挽起了袖子,李惊雁也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担忧地望着李清,不知他该怎么回答,虽然李清完全可以凭身份不理睬属下无礼,但李惊雁的心中还是希望自己的爱郎拿出点英雄气概,战胜这个相貌凶恶丑陋男子。
这时,旁边武行素立刻插口向荔非元礼狠道:“我来替都督和你比!”
李清却抬手止住武行素,淡淡笑道:“和我比可以,但比什么箭、怎么比,则由我来定,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