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丈夫只说大理寺已经结案,确实是意外,人也确定是没了。

姜夫人还能做什么呢?

没有长辈替晚辈守孝的道理,她只能自己日日茹素,穿些素净的衣裳,把自己关在佛堂里替两个孩子多抄些经书,盼望着两人来世少受些苦难。

可现在,有高人说府中有怨灵,是复仇的厉鬼。

陈大人心里本来就有鬼,听发妻这样说,心里既害怕又烦躁。

他沉着脸: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这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瞎说些什么!

姜夫人素日温良谦恭,对谁都是温柔和善的,和府上的妾室都没红过脸,这次却难得的强硬起来:若真不信这些,老爷又为什么要去请高人来府中设法?又如何解释咱们府上的怪事?

陈大人只是骂道:我不与你争论这些,大理寺都断案了!你莫非是想要质疑大理寺的决断吗?

姜夫人反驳道:若是断案不实,为何不能质疑?

她眼眶里含着泪:老爷,东序和阿锦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们在我心里,同阿莹和三郎没什么两样,若是阿莹和三郎出了什么事情,老爷莫非也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吗?

陈府的大小姐陈莹和三公子陈桓,是姜氏生的一双儿女。陈莹已经出嫁,陈桓不爱读书,两年前收拾东西偷偷去了边关,气的陈大人在家中骂了好几日。

陈大人面色几经变换,拂袖而去:妇道人家,刁蛮难缠!

姜夫人站在原地,望着丈夫的背影,神色却逐渐坚定起来。

是夜。

天色刚一暗,府上的主人早早的就关门缩在了房里,下人们除了值守的,其他也都躲在了房里。

明明正是刚用完晚膳,刚掌了灯,正该热闹的时候,整座陈府却静悄悄的,宛如一座空宅。

陈东一手提着灯,一手摸向怀中这里头揣着沉甸甸的铜钱。

这几日,所有值夜的小厮们,都拿着好几倍的赏钱。但就算如此,也有好多找借口请假换班的。

今晚值夜的是陈东和陈南。

陈东心里也害怕,只是他娘最近犯了老毛病,药金贵,这笔赏钱,别人没那么着急要,他娘却还等着救命。

他已经连着值了好几夜的班了,心里头也从一开始的害怕变得安稳了些。

陈东心里很清楚,所谓闹鬼的传闻并非是传闻。

可他也同样清楚,那不知是不是表小姐和表公子的厉鬼,只在府外头徘徊着,根本进不来。

前些日子那位高人在府中做的法事,还是很灵验的。

陈东谨慎的走着,一边将沿途的灯笼一个一个点亮。

整座院子灯火通明,一下子亮堂起来,还没睡的陈府众人也都松了口气光明在大多数时候,总是令人安心许多。

在另一边点灯的陈南也和陈东会合。

两人巡视了一圈,找了个有台阶的地方坐下来,压低了嗓音聊天。

陈南刚进府两年,比陈东年轻很多,性格也更跳脱。

陈南前些日子去了陈家的祖宅,昨日才回,这是出意外之后第一次值夜。

东子哥。陈南神神秘秘的开口,我听他们说,那两位

他比了个手势,悄声说道:并不是出意外,是被人给害了,才带着怨气回来呢。

陈东瞪他一眼:闭嘴!这种没影子的事情不要乱说!

陈南年轻气盛,被训了不服:怎么是乱说?这世上,一天天的要死那么多人,怎么就表小姐他们回来了呢?

陈东去堵他的嘴:再说我明日就去告诉老爷!

陈南这才悻悻闭嘴。

谁不知道老爷很忌讳此事,要是被老爷知道自己嚼舌根,明日少不得要挨一顿好打。

两人坐在空旷的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时间渐渐流逝,府里一直都很安静。

困意也渐渐涌上来。

陈南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就说不会有什么事吧,你们一个个的,吓成那个样子

陈东却没说话,他看了看头顶的月亮,估摸了一下时辰,从怀里摸了个东西放在鼻尖狠狠嗅了一下。

原本还有些混沌的思绪瞬间清醒!

这是他自己制作的一个小布包,里面混合了捣碎的大蒜洋葱等物,提神醒脑效果极好。

嘶怎么冷起来了。陈南打了个寒颤,搓了搓手臂。

陈东拍了拍他:打起精神来吧,要来了。

什么要来了?陈南莫名其妙,看着陈东郑重的神色,还想着开玩笑,难不成是表小姐要来了?

陈东看他一眼:死者为大,我劝你慎言。

陈南露出个不以为意的笑,还想说点什么,冷不防平地忽然刮起一阵阴风,两人坐的这边,走廊下悬挂的一排灯笼齐齐熄灭。

那阴风吹在身上,寒意透过衣裳钻进骨头缝里,陈南牙齿都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再远一点的地方,连树梢都没动上一下。

这、这是?

他惊骇的看着陈东,却发现对方神色平静。

他抖着嗓子问道:东、东子哥

陈东用力攥紧了袖子里的铜钱,冷静道:别怕,才刚开始呢。

像是应和着他的话,院子里的余下的灯一盏一盏的熄灭,连头顶的月色都被乌云掩盖。

灯火通明的院子一下子沉入黑暗之中。

唯一亮起来的,就只剩两人手里的灯。

陈南脸色白了不少,下意识往陈东身边靠近了些。

呼!

有什么阴冷的气息吹在他的脸上。

他手里的灯也灭了。

陈南张嘴就想叫,猛然被人捂住了嘴巴。

陈东在他耳边说道:别出声,她害不到我们。

陈南点点头。

陈东给了他一个布包:害怕就咬着。

陈南再次点点头。

风逐渐大了,吹得院子里的树都在哗哗的响。

有幽怨的哭声被风送到陈府每一个角落,那哭声时远时近,似乎在绕着陈府转圈。

陈南咬着布包,想着:这声音确实熟悉,难怪说是表小姐回来了呢。

似乎是辗转徘徊进不来,风越发大了,外院所有的门都被什么东西撞的砰砰作响。

陈南胆战心惊的看着不远处的一扇门颤颤巍巍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撞开但终究没有被撞开。

外头的女声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徒劳,幽怨的哭声陡然化作凄厉的惨叫:

我好疼啊!

我好疼啊!

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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