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段策就回了燕京。
在飞机上,他做了个短暂的梦。
梦里头还是学生时代,陈梦就坐在他前面位置。
她头发很长,个性又活泼,不停地跟旁边的女生说笑,马尾在脑后甩来甩去,搅得他心烦意乱。
无人留意的时候,他就趴在桌子上,拿着铅笔在纸上描画……
醒过来的时候,段策先是疑惑,随即却惊出一身冷汗。
陈梦提到过,当年高中时代,坐在她背后的那个人,是沈沐川。
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会梦到这个画面?!
梦里头他在纸上画的,全是同一个背影。
那个背影,跟之前困扰了他几年的影子,几乎完全重合……
段策心烦意乱地回到家,立刻找到秦姑姑。
“姑姑,我以前画的那些画还在吗?”
“在,我都收着呢,放在储物间的架子上,需要我把它们拿出来吗?”
“不用,我自己找!”
那个储物间一直都在,段策却很少踏足这里。
推开门后,他摸索着打开灯。
架子上存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闲置的清洁用具、学生时代的旧书籍、还有买来就没用过的按摩椅。
空气中有股陈旧的味道,段策通了会儿风才慢慢适应。
他在纸箱里翻了几下,最后找到那些画儿,然后拿起来对着灯光仔细端详。
排线相当整齐,空间感和明暗处理都很棒,对着背景,似乎都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喜怒哀乐。
段策一张张看过后,忍不住察看自己的手,眉头越皱越紧。
出去后,他坐在客厅沙发上,独自对着那些画纸发呆。
“该吃晚饭啦。”秦姑姑提醒。
“您自己吃吧,我不饿。”段策说。
“那些画儿,你以前让扔了,但我舍不得,画的多好啊!”秦姑姑说。
“正脸都没有,您也能看出来好么?”段策抬眼问。
“当然好,你看这头发丝儿,根根分明,每一根都不将就!”秦姑姑一本正经的点评。
段策听到这儿,忍不住笑起来。
“真的,别看我没什么文化,但是这画儿,还是能看懂的。”秦姑姑说。
“您说的很对,头发确实画的比较精细。”段策附和。
“你小时候一刻都闲不住,前脚把你送到画室,后脚就哭着出来了。勉强上了几节课后,老师说看不出来天赋,我看她呀,纯粹是在胡说八道!就该让她看看这些话,这如果叫没天赋,那大多数人就是在用脚画了!”秦姑姑替他打抱不平。
段策又笑,不过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姑姑,我那时候几岁?”他问。
“四五岁的样子。”秦姑姑回忆。
“后来我就没有再学过?”他问。
“没有,你压根儿就不爱画画,就喜欢那种吵死人的摇滚乐,听得人脑仁儿疼。不过,出国留学回来,喜好就有些变了。”秦姑姑说。
晚上,段策枕着手臂,辗转难眠。
他不断地想陈梦,想那块连母亲都不知道的咖啡斑、堆在仓库里的那些画、以及前几天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还有,自己几年前被催眠的过程。
……
段策想到一件事,他猛然间坐了起来。
如果说催眠已经解除,那自己为什么还记不清楚那个人的脸?!
他甚至,至今都无法完全确定对方究竟是不是沈沐川!
除非,他至今……仍未正常苏醒。
半夜三更,段策被自己的推断惊出一身冷汗。
他找出PeilinWang的名片,没有任何犹豫地拨出那串号码。
“Hello,Whoisthis?”
“您好,是我……不久前,我们在中国见过面。”
“想起来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PeilinWang问。
“我想见您一面,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跟初见时段策客气了很多。
“我最近都有空。”
“那就好,我准备过两天去那边拜访您……”
三天后,美国弗吉尼亚州东海岸,一家私人别墅的花园里,段策见到了那位老人。
简单的寒暄过后,段策直接表明来意。
“上次见面,我很抱歉,希望您别介意。我这次过来,主要是因为个人原因……”
“需要来杯茶吗?凤凰单枞,适量饮用,不用担心会影响到睡眠。”
“好的,谢谢。”
段策一边喝茶,一边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他。
对方状态原本很放松,后来也不由紧张起来。
“Ohmygod……稍等……OK,请继续……”
……
“继续什么啊,我离开燕京后,真的没有再跟他联系过。不信的话,请看我这双无辜的眼睛!”陈梦故意眨了两下。
“严肃点,我跟你说正经事儿呢。”齐飞板着脸说。
“好吧,我真的没有跟他见过面,也从来没有跟他联系过。”陈梦把自己的意见重新表达了一遍。
“那就好。”齐飞悄然松了口气。
陈梦打量他,心里充满好奇。
“无缘无故的,你突然提段策做什么?”她问。
“没事,安心上你的班。”齐飞说。
“我这个月绩效拿了A!”陈梦得意。
“那又怎样?那个主管还不是看我面子?”齐飞不屑。
“拜托,人家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陈梦辩解。
“呵,恐怕只是你自以为的不知道而已。”齐飞说。
“好吧,终会有一天我会让大家看到我的实力。”陈梦说。
“最好有那么一天,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提起你。”齐飞冷哼。
陈梦笑笑,并不计较这些难听话。
“没事的话,我回房间了啊。”她说。
如果这世界上有一个人不嫌弃她,那绝对是齐飞。
他故意讲这些话,不过是刺激她变得更优秀而已。
目送陈梦离开后,齐飞才悄然松了口气。
他坐在沙发上,两手紧紧相扣,拇指不停地绕来绕去。
齐飞感到心烦意乱,因为今天的新消息,让人始料未及。
“当年的爆炸案里,那个名叫邵平的绑匪,跟吴眉关系匪浅,据知情人透露,男方对女方一直处于痴恋不得的状态,而吴眉从头到尾都很冷静……那个女人若非已经死了,我还真想见识下。”朋友跃跃欲试道。
吴眉,沈沐川的母亲。
齐飞曾经无意中见过一次,那是个非常美丽且有气质的女人,几乎可以覆盖整个男性年龄层的喜好。
笑容温暖明媚,至今让他记忆深刻。
旧案重启后,种种证据都显示吴眉并不单纯无辜,所以齐飞也收集了一些她的相关讯息。
吴眉,幼时家境贫寒,但却头脑颇佳,读书也很刻苦。
后来她考上燕大,成为整个家族的骄傲。
大学时期,因为长的漂亮,情商也高,所以非常受异性欢迎。
其中一位沈姓富家公子,追求声势最大。
最后两个人一毕业,便立刻登记结婚。
因为双方家庭悬殊较大,吴眉一直不被沈家承认,早年小两口在外租房过日子,生活非常辛酸。
不过在生下沈沐川后,她便迅速被沈家接受,深受婆婆喜欢不说,后进入家族企业被公公唯以重任。
儿子聪慧过人,丈夫温柔体贴,此时的吴眉,俨然算得上人生赢家。
然而没多久,她老公就乘坐游轮渡假时,失足坠海身亡。
紧接着沈沐川的大伯接手了公司,不过同年,这个男人也突发意外死了。
次年,是沈沐川的爷爷。
两年后,沈沐川的奶奶不能因为瘫痪被送进养老院。
……
一家数口,除了吴眉和儿子置身事外,竟无一善终。
再后来,吴眉便带着儿子,来到陌生地江城,默默开始了新生活。
齐飞看到这些资料时,整个人都惊得瞠目结舌。
“这女人,难道是命里带煞吗?难道就没有人怀疑过她?”他问。
“不是没怀疑过,而是压根找不到任何证据。而且,她在一系列事件中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包括钱。”朋友意味深长道。
“姓邵的如果当真喜欢吴眉,没道理不认识她儿子沈沐川啊!”齐飞说。
“是啊……所以,你就自己琢磨吧!”朋友给了他一个眼神。
齐飞想了想,没忍住骂了一声艹。
“敢情这帮人,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诈保,他们要绑架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陈梦!之所以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让她当靶子转移警察注意力,好让真正的嫌疑犯悄然脱身!”他怒不可遏道。
朋友无声地,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妈的,这帮垃圾简直死有余辜!鬼知道我妹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她一直心怀愧疚,认为是她害死了沈沐川!在她心里,那家伙就是替她去送死的英雄替身!我真是……想到那家伙也有可能也参与了这件事,老子就恨不能亲手宰了他!”齐飞咬牙切齿地骂。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标签的问题,我在这里解释一下……这本书最开始的确是悬疑类的,原本有4个标签,后来为了上推荐,编辑把标签给去掉并更改了……我现在没有权限变更,所以完结前就只能这样了……
另外由于题材原因,这本书整体不会太长,20万字内必完结,所以大家不用担心会追很久。
这本书成绩很差,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尝试同类型了。
不过我写的很开心,因为有你们支持陪伴,感恩!!
第46章恋爱过吧
“不管那小子是死是活,这辈子都希望别让我再遇见他!”齐飞最后说。
当他回家之后看见陈梦,又忍不住想起了沈沐川。
她现在的生活很好,但也有潜在性危险。
因为不确定,之前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还会不会突然间冒出来打扰他们。
“后来呢?”PeilinWang问。
“从伦敦回来后,我以为自己已经觉醒了,我还是平白被植入记忆的那个女人,也想不起当初对我催眠的那个人长什么模样……我现在甚至分辨不清,当初究竟是被催眠了,还是产生了人格分裂,臆想出这一系列的事情……抱歉,我对这方面了解真的不多,催眠真的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吗?”段策疑惑地向他请教。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海德堡事件,1934年夏天,德国海德堡警局接受到一例特殊的案情。E先生报案说有人用奇怪的方法令他的妻子产生疾病,并以此敲诈大笔金是的是的是的钱。当时警局的法医麦尔医生负责调查,他发现E夫人过往记忆错乱,还有很多不连贯现象。后来,他不断利用催眠技术,历时19个月,成功修复了E夫人的记忆,最终成功抓到真凶。后来,麦尔医生把破案过程写到了《催眠状态中的犯罪》一书中,如果有时间,你可以看看。”PeilinWang说。
“我现在,什么书都看不进去……头总是疼,脑海中还会出现一些从未经历过的奇怪画面。您能不能告诉我,我是不是还在被什么人.操控着?”段策在短暂的认真倾听后,又开始急躁。
“很多人认为被催眠者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只是单纯听从催眠师的指令行事,被动地回答问题、进行某些活动。但我们心理学上认为,所谓的催眠态介于睡眠和清醒之间,催眠师只是一个辅助者,会揣测分析、甚至诱导对象遗忘、或者激活某些记忆碎片。如果你对催眠本身很抗拒,意志力又足够坚强,是不可能被完全掌控的。”PeilinWang谨慎道。
“别担心,”PeilinWang说着话,俯下身专注地盯着他。
那双温和坚定又睿智的眼睛,让段策感到毛骨悚然。
“看着我的眼睛。”PeilinWang说。
对上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后,段策宛如被人抓住了心脏,呼吸都开始紧张。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他问。
“影子。”段策回答。
“谁的影子?”PeilinWang追问。
“我……我不知道。”段策紧张呢喃。
PeilinWang的眼睛里,分明映着自己的脸。
可他在恐慌,而对方则在微笑!
“我知道他是谁。”PeilinWang说。
“是……谁?”段策艰难道。
PeilinWang的脸逼近了些,眼睛里的影子带来的压迫感也越发强烈。
“沉寂了这么久,一定很痛苦吧?要不要出来,跟我聊聊?”PeilinWang语气轻柔。
恍惚中,段策仿佛有种错觉:自己大脑正在被撕裂,有什么东西,正试图顺着眼睛往外钻!
他的世界,光线越来越弱,很快便被黑暗彻底占据。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段策一概不知。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外面的天都黑了。
PeilinWang正坐在对面发呆,看见他醒过来后,眼睛立刻浮出一抹怜悯与同情。
“发生什么事了?”段策头痛愈裂。
“事情很复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PeilinWang语气无奈。
“所以,我现在还没有彻底恢复清醒,是不是?”段策握紧拳头。
“没错。”PeilinWan□□头。
“我要怎么做,才能从催眠状态中彻底摆脱?”段策问。
“你现在生活富足,年少有为,除了感情方面有些不顺利外,其余不都挺好吗?”PeilinWang反问。
“你不是我,不会懂得那种看不清过往,也无法向往未来的迷茫和恐慌。”段策说。
“如果你从催眠状态中解脱出来,发现自己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幻觉,你会怎么选择?”PeilinWang问。
段策抬起眼睛,疑惑又费解地凝望着他。
“我想清醒的活着。”他说。
他受够了被人摆布,受够了真真假假的生活。
他只想清醒地活着,哪怕只有一天。
gu903();除此之外,他还想要知道,自己跟陈梦之间,除了催眠的关联外,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