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大概没有料到林浩初会来接他,怔了怔,接着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陡然浮现出一种复杂激动的神色,林浩初在他的灼灼目光中,清楚地看到了一抹深深的感激和谢意……
老王那一双因岁月而愈发浑浊的眸子,少有的迸发出了一种炫丽的光彩来。只见他紧紧盯着林浩初,双唇动了又动,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和林浩初述说,但因为顾及到什么,只能硬生生忍住,却仍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上林浩初的手臂,不自觉地用力握紧。
林浩初看老王的样子就差要给他下跪了。他安抚地拍了拍老王的肩膀,十分自然地提过他手上的行李,半搀扶着他往外走。
看来那女人虽然贪婪无情,但至少将他交代的事情都完成了,让老王知道肾、源是他找到的,移植手术费是他承担的,同时也叮嘱了老王要保守这个秘密。
老王跟着林浩初走着,一路上目光都紧紧锁在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明明再熟悉不过却又不知为何感到有些陌生的清俊的少年。
最后直到他们坐上车,林浩初都已经发动引擎了,老王估摸是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林浩初见状便侧过身,体贴地替老王将安全带系上。
老王这时终于回过神来,望着神色无比平静温和的林浩初实在忍不住说道:“小少爷,你变了……你真的变了……变了……”
他有些激动地说着,似乎很为林浩初的这一些变化而感到高兴和欣慰。
林浩初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抹酸涩惆怅,以及释然,和对命运令他重生的感激。
这一切变化,是他付出生命的代价换来的,让他看清楚了周雯韵和林博轩可憎的面目,同时也看清楚了,他自己……
由于家里有太多的“电子眼”,林浩初自是没打算让老王在家里看左湛宇给他的资料。他寻思着先带老王去附近的餐厅吃饭,当然在餐厅看也不怎么安全,毕竟周雯韵和林博轩还派人监视着他。
没想到在他们从火车站开往市区的途中,恰巧碰到了某处公路塌陷,导致整条公路严重瘫痪,无数车辆被堵在了路上,连接成一条看不见头和尾的长龙。
前面以及后面的车子里,司机和乘客都开始牢骚满腹,或者怨气冲天,唯有林浩初不急不躁地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抱怨声,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嘴角。
重生后果然连天都在帮他,林浩初想,在现在这种堵车的情况下,老王有足够的时间在车子里阅读那份资料,还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从车子后座拿了块面包给老王垫饥,林浩初待老王吃得差不多之后,才拿起一直放在手边的文件袋,递给了身旁的老王。
“王叔,您有时间可以看下这个。”他说道。
老王愣了片刻,才疑惑地接过资料,忍不住边打开边问道:“这个是……”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蓦地就停了下来,双眸盯着上面“王防”两个字,瞪得老大……
王防,是他亲自给这个自己亏欠最多的儿子起的名字,防,意为防止犯下和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当初相同的错误。
这份资料林浩初自己也还没有看过,在确认车子一时半会儿是动不了之后,他便微微侧过头,也开始看起资料来。
左湛宇没有骗他,这份王防的诊疗记录里,有几处被分别作出了不同的批注,而且林浩初发现,这些批注的字迹出自两个人之手,一个自然是某位专家的,而另一个,字迹隽秀清峻,似乎能从中看出主人的卓越风姿来,应该就是左湛宇了。
看来左湛宇在咨询过专家之后,对于某些他认为还不够直观简明的批注,自己又作了更详细的解释和说明。
林浩初很意外左湛宇竟然会用心至此,而也多亏了他另外作出的批注,令他和老王这两个完全外行的人,也差不多能看懂王防这五年来诊疗和用药记录中所暗藏的玄机。
这时候不仅仅是老王,就连林浩初这个与王防非亲非故的人,都恨不能将周雯韵和林博轩这一对没有人性的母子,给千刀万剐……
谁也没有想到,周雯韵和林博轩在披着救世主的外衣,慷慨大方地承担了王防的医药费时,竟然不顾王防的生死安危,暗地里让王防的主治医生在王防的平时治疗和用药上动了手脚,令王防的病情不时恶化,饱受病魔的折磨和摧残,以此更好地控制老王,令老王不得不因为儿子的病情听命于他们。
此时林浩初更多的心思已经不在老王发现真相之后会有多痛恨这对母子了,而是对于周雯韵和林博轩这般罔顾他人的生命,感到十分的怒火中烧。
他们竟然都不在意,主治医生会一个不小心,就断送了王防年轻的生命?!
老王一双手颤巍巍地抓着这份资料,瘦骨嶙峋的手背上青筋一根根地暴起。
他记得,在所有这些被作了批注,也就是医生动过手脚的地方,他的小儿子之后都“恰巧”出现了发烧、昏迷的症状,甚至有好几次都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难怪……难怪……”向来老实憨厚的老王,一张苍老的脸因为恨意而渐渐扭曲起来。“难怪五年过去,他们还一直找不到匹配的肾、源,原来如此……”
(作者有话说里有重大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