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羽深呼吸一下,知道自己已经说了足够多。
他知道爸妈都是善良的人,也因此,前几天他们误会自己的恋爱对象是中学生的时候,才会那么生气。
商羽虽然度过了如坐针毡的几天,在所有亲戚面前与父母一起撑起一家三口幸福和乐的样子,但在这同时,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切入点。
商羽安静一会儿,说:爸,我先去睡了,明天我自己去机场。
商爸爸没有说话。
商羽从阳台走出去,到了客厅。他脚步微微一顿,这才发觉,母亲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沙发上。
她大约听到了商羽与自己丈夫的那番对话。
商羽叫了声:妈。
商妈妈没有回答。
商羽想一想,又说了一遍:妈,晚安。我明天就走了,你们在家里好好过。回头我把旅游资金打到你们的卡上,要是还想去我的演唱会,给我说一声。
他讲完这些,心中到底酸涩,往自己房间去。
走到一半,听到脚步声,还有轻轻的哽咽声。大约是父亲走到了沙发边上,抱住母亲。
商羽无声地叹了口气。
到第二天,机票定在上午十一点,八点就要从家中出发。
商羽七点钟起来,出乎意料地发现,父母竟然也醒了,桌面上摆着这几天亲戚不在时的第一顿热饭,是兹饭团加咸豆浆。爸妈的脸上还有点别扭神色,但咳嗽一声,招呼他过去吃饭,还说,商爸爸依然会送他。
商羽近乎是惊喜。
他在桌边坐下,试探着问:爸,妈,你们这是?
商爸爸叹口气,商妈妈瞪他一眼,说:废话什么?赶紧吃,你爸刚刚从楼下买来的,就是你小时候一直吃的那家店。
商羽唇角的笑几乎要藏不住。
他怀着一种轻飘飘的、喜不自胜的心情,和父母一起下楼、上车。去机场路上,商羽尽量挑起话题,父母也愿意配合地和他聊下去。虽然性向问题仍然是个禁区,但对商羽来说,这已经是这趟春节回家出柜最好的结果。
他四天前从京市回来,如今还是要去京市。
在和爸妈分别的时候,商羽和父母拥抱。商爸爸和商妈妈都不太习惯这样的亲密,但商羽坚持,他们也没有反对。
商羽在父母耳边都说了一句谢谢,之后,怀着轻松许多的心情,大步往安检处去。
在他背后,商爸爸、商妈妈眼神复杂,夫妻两人对视一眼。
商妈妈问:老商啊,你说小羽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商爸爸左右看一看,说:回去再说。
往后一周,商羽在七天之内,坐了十班飞机,时常在飞机上睡到昏迷不醒。
但一旦到了工作时间,无论是地方台的元宵晚会录制,还是一些杂志采访,或者是代言品牌的物料拍摄活动,商羽都能打起精神、神采奕奕的对待。
粉底遮住了他的黑眼圈,在这之外,商羽身上看不出半点睡眠不足的痕迹。
王杉反倒是有点撑不住。在和商羽商量之后,王杉提拔了一个新助理,和自己交替陪着商羽跑行程。
转眼,又到了一场演唱会结束的时候。因为之前长达半个月的休息,这一次,商羽的膝盖很争气,从头到尾都没有闹着要罢工。
演唱会结束的时候,工作室这边的工作人员买了茶点,请本地的对接人员们吃夜宵。
一切和乐之中,商羽的心情好到极点。他算过了,一场演唱会,自己能赚到差不多五百万。加上之前专辑的收益,在解约不到半年的时候,自己就拿到了目标金额的四分之一。
他对自己有信心。
宣传方面的人员编辑好待会儿要发在社交平台上的文案、图片,拿来给商羽看。
图片当然是之前商羽在舞台上,背对观众,和粉丝们一起出现在镜头中的大合照,文案内容也很简单,是商羽一贯的风格。日期、地点,还有下一站见。
商羽看完,觉得没问题,说:发吧。
微博发出去,上面瞬间聚集起成千上万的粉丝,为商羽今晚的表现欢呼呐喊。
商羽闲来无事,看了一会儿,又有些手痒。他侧头看化妆镜里的自己,觉得今晚的自己帅得惊人,如果关哥也在,说不定会喜欢。
他心里微痒,拿出自己的私人用手机,把今晚的几张照片传过去,准备发朋友圈。
在这会儿,却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商羽愣住。
他的手开始发抖,难以置信的同时夹杂着惊喜。商羽的大脑近乎一片空白,蓦然站起来,说: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下。
其他人惊讶地看他,王杉眼睛亮,瞄到来电显示上的内容。并不是名字,而是一个简单的A。他心里有所猜测,但猜测之余诧异更多。
如今商羽已经不见人影,王杉打圆场,笑道:商哥前天到这边的时候,要看舞台布置,还要准备今天的表演,都没有时间去吃顿火锅。哎呀,大伙儿有没有什么火锅店推荐一下?也别太远,毕竟明天商哥就飞走了。
后台的气氛重新乐融融起来。
而商羽找到一个僻静地方,深呼吸一下,按下接通键。
他心里想着:怎么可能呢?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就算不是做梦,也可能是关哥按错了。
但他真的太久太久没有听到关诚的声音了,以至于之前海城有个官方会议,关诚作为企业家代表出席,有几句讲话。按说是枯燥无味的政经新闻,但商羽如获至宝,把关诚露面、讲话的部分剪辑下来,反复看了很多遍。
心里的躁动非但没有平息,反倒愈演愈烈。
商羽先讲话:喂?关哥,你
他说话到一半,蓦然愣住。
紧接着,面色一点点发白。
一切要从半小时之前说起。
关诚这夜一样加班。在过完年后,他见了冯懂那位老战友,和安保公司签了合同,平时上班,四个保镖、两辆车跟在自己身边,随身防护。
之后几天,始终没有出过跟车的事情,但冯懂也说,不要掉以轻心。
关诚其实想打趣一句,老冯是不是在帮战友再就业啊。但话到喉咙了,又被他咽下去,觉得没必要这么说。说到底,冯懂的确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
但关诚还是说了句:可能是被我这保镖开路的架势吓到了,不敢做什么。
冯懂倒是很赞同,说:是有一个威慑作用。
关诚心想,行吧,请保镖又费不了多少钱,哪怕是买安慰剂呢,一样的。
他没想到,安慰剂这么快就发挥作用。
十点半,关诚从公司出来,揉着额角,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困还是纯粹头痛。
车往前开了一会儿,冯懂的手机上跳出一条提示。关诚正闭目养神,就听冯懂说:关总,有情况。
关诚一怔,睁开眼。
冯懂谨慎地看着后视镜,说:有一辆车在跟着咱们。
关诚皱眉,回头去看,果然见到一辆白色大众。
冯懂简单地说:已经让人去查车牌了。
关诚说:如果真的想做点什么,不会这么容易查到吧?
冯懂说:对,车牌很可能是假的,不过先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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