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兮心中讽了一句,口中说道:“嬷嬷,你就别这事操心了,我自有数的。”
梁嬷嬷看她这样,料知没听进去,又叹又气:“您有数,有数就是王爷进家这些日子了,前儿远着,如今又不让他沾身?娘娘,咱们可不是平民人家,万事由得自己。将来,如若宫里传旨,真封了什么侧妃过来,您可阻挡不了。不为自己,也得为小世子想想啊。”
主上敕封侧妃,可算是燕朝惯例。
为宗室扩大,人脉繁盛,历代的亲王都会有侧妃妾室赏下。早在二人成婚之际,顺妃便从宫里拨了几个宫女过来,明说是伺候于成钧,并为他繁育子嗣的。
陈婉兮厌恨顺妃太不给自己情面,将这几个宫女径直发落了事,肃亲王府之中方才清净到如今。
这若是她当时软上半分,现下府中只怕已有好几位妾室了。
陈婉兮脸色淡淡,她轻轻旋开香脂盖子,取了一点鹅脂香在掌心匀着。
芬芳的气息,顿时四溢,原是亲自调制出来的香气,眼下却令她心烦意乱。
梁嬷嬷所说,她心中都明白。
平心而论,如今她也并不厌烦于成钧,在看了他那一身伤痕之后,对这个男人也生出了由衷的敬意。
但,这件事她仍旧惧怕非常。想起新婚夜里的遭遇,她便觉指尖发冷,那天夜里的于成钧简直像一头野兽,想要把她吞噬干净。
她很怕,极怕,于成钧又变成那副模样。
原本想着,于成钧纳了妾室,于她或许轻松些。可目下,于成钧只对她有兴趣。
至于顶上封来的侧妃,要比妾室棘手的多。
心思如一团乱麻,陈婉兮索性将这件事撇开,问道:“柳莺,今日要出府了吧?谁去送的?”
梁嬷嬷看她如此,叹了口气,说道:“娘娘放心,是菊英去的。”
陈婉兮微微颔首,静默不语,眸光却越发深远。
王府东北角门,一粗布衣裙,头插棘钗的女子静静立着。
她身背褡裢,背脊微弓,回首看着恢弘气派的肃亲王府,面容淡淡,只是眼中流露出些许的不甘与愤恨,然而也只是转瞬即逝。
另一身着内宅服侍的丫鬟站在门内,向她问道:“柳莺,娘娘吩咐我来问你,今日离府,可有话要对娘娘说么?”
这女子,便是之前在王府翻云弄雨、得脸无比的柳莺。
因之前那场事,她双腿被打的稀烂,好在没有伤了筋骨——也是陈婉兮要留她一条命在,将养了这些日子终于能下地走动。
于是今日,她便要奉命离府,去往天香楼的脂粉作坊里做女工了。
如今的柳莺,早已没了往日的风光,所有的赏赐都被查抄收没,哪怕连一身锦缎衣裳都没有留下。
听着菊英的话,她面上露出一抹冷笑:“你上去了,我倒下了,你和红缨都得意了。杏染,怕是更要拍手称快吧?你们,都盯着我。是你,还是红缨,检举了我?!”
菊英神色清淡,说道:“柳莺,娘娘等回话。”
柳莺朝着上房的方向望去,笑道:“你回去上复娘娘,说婢子柳莺记得她的大恩大德,永生难忘!”口吻却满是冰冷嘲讽,并无一分一毫的敬意。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王府中出现波澜,是在文章开篇之后。
婉兮察觉柳莺有问题,开始张网布局是在这年的年初。
之前一直很平静~
第45章
柳莺出府,菊英便折返上房。
陈婉兮梳妆已毕,正搂着豆宝喂他吃饭,见菊英归来,便问道:“如何?”
菊英恭敬回道:“柳莺说她记得王妃的恩德,永生难忘。”
陈婉兮笑了一声,说道:“无别话?”
菊英道:“没有。”
陈婉兮捏着雕菊纹银汤匙,自粥碗之中舀了一勺稀烂米粥喂入豆宝口中,看着豆宝吃的津津有味,扬眉说道:“她倒是硬气忠心的很,到这个时候了,还是不肯吐口。”言罢,又问道:“谁送她去的?”
菊英回道:“是吴家的和刘家的两位嫂子。娘娘放心,必定将柳莺平安送至脂粉作坊。”
陈婉兮眸色深深,言道:“好,照我吩咐的,仔细照看她。”
菊英答应了一声,又问道:“那么,娘娘几时动手?”
陈婉兮面色淡然,说道:“这事才了,还是等等。操之过急,未免流于刻意,打草惊蛇了。”
菊英应命,停了片刻,见王妃再无吩咐,便退了下去。
陈婉兮喂孩子吃了一碗粥,见豆宝胃口甚好,心情便也愉悦起来,说道:“王爷前两日说,要一起去为母亲上坟。拣个合适的日子,仔细预备着。这是王爷第一次去为老夫人扫墓,务必万事妥帖。”
梁嬷嬷在旁候着,听闻王妃此言,垂首称是。
陈婉兮喂好了孩子,方才自己用饭。她今日心情顺畅,觉着饭菜也比往日可口多了。
服侍过了王妃,梁嬷嬷心里记着那些事,出来预备料理。
走到廊下,只见杏染坐在廊上,怔怔的出神。
梁嬷嬷走上前去,问道:“杏染,你不去办差,坐在这里发什么傻?”
杏染两眼怔怔,望着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