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就是为了改变这种情况?
未免太过于自以为是。
或者,至少能少少的,改变一些社会的偏见?
犹豫的话在喉口转了一圈。
她还没想出最确切的形容,倒是老朱伸手,轻而又轻地,拍了拍她肩膀,说了句:
“你别急,老师也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舒沅一愣。
抬眼,却见眼前老师和气圆脸上,露出个淡淡笑容。
像是忽而陷入回忆中。
老朱沉默片刻,开口时,只温声说着:“你那本书,是咱们李老师第一个推荐的。”
“他说你写得好,特别好。所以中文版出来之后,我马上让我女儿也去买了一本,后来看了,确实是,对我触动也很大——就因为触动大,所以,前段时间,我女儿一跟我说,网上把你写个人经历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其实我心里大概就有谱了,毕竟你写这些,永远是会有人不高兴的。在他们心里,你做的事只会让他们像是被人扒/光衣服扔在大街上,他们得跟你争个对错,本质上和从前没什么差别。”
——所以,老师其实都知道,也都看过那些所谓的发言了?
舒沅脑子里“嗡”一声。
几乎瞬间就想起网上那些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的论调,和下头一众附和的喝彩。
想也没想,便急忙下意识给自己解释:“老师,我没有故意在书里透露他们的真实信息,真的。”
“我知道。”
“我想写这本书,也不是想去回忆那些想起来就……特别难受的事,不是为了去恶心谁,只是想给很多一样经历过校园暴力的孩子一点勇气,去跟自己和解。我不是什么多好的例子,可至少他们也许、也许能知道,其实被欺负不是因为他们做错了什么,也根本不必为了这些,一辈子都活在噩梦里。”
面对着目睹过一切她曾经经历的人,平静稳重如舒沅,忽而也开始有些语无伦次。
她的语气逐渐急促起来。
“我也没有打算把叶文华拿出来泄愤……虽然我讨厌她,我也不觉得她的死能给她赎罪,但是我从没想过写书来讽刺她。”
说到最后,她几乎像是要哭。
可依旧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大抵只是积累了很多天的,说不出来的委屈,憋得她几乎控制不住情绪。
【朱老师,我想读书,我一定要考好大学,以后要飞得很高很远,不会只留在上海,一定。】
“我只希望他们不会再害怕被起绰号,被关在厕所里,被人用蛋糕砸脸,文具盒里被人塞虫,永远被人羞辱外貌,羞辱身材——”
【我要写书,给更多人看,不管是谁,只要他们看到以后,会有一个人,想去反省从前沉默看着我们受欺负,去教他的孩子不要重蹈覆辙,那我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所以我一定会好好考,我要去北大,要去更高更高的学府,只有让人听到我的声音,只有让人知道被欺负的小孩也会难过,他们才会说对不起,我们需要那句对不起。】
“我希望他们受欺负的时候,哪怕没有力量反抗,至少不要去怪自己,怀疑自己,因为我就是最……”
她深呼吸。
“我就是最……”
【我想在梦里,能堂堂正正的站在国旗底下讲话,不要再有嘘声了,我想他们尊重我,因为我也是人,我也会难过,我也想要交朋友,我不是孤僻,我是被孤立了。】
我就是最糟糕的例子。
那句话梗在喉口。
——老朱却忽而在这无端沉默中,默默捂住了眼睛。
他什么话也没说。
其实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像十一年前,考场外,金榜题名下的沉默,他永远是有心无力的旁观者。
最后他们都沉默着。
而舒沅的肩膀深深陷落下去。
在老师面前,在唯一从始至终看遍她狼狈的老师面前,终于,她藏了十多年的自卑,隐忍,恐惧,悲哀,都在这一刻的呜咽中无所遁形。
即便她已经变得强大。
即便终于有人爱她,与她分享人生中的悲欢喜乐,也仅仅只是她变好了,不是痊愈了,从来不是。
在得到那句道歉之前,她依旧没有找到人生的答案。
就像她依旧不能理解人心为什么能那么坏。
依旧不能理解,“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
依旧无法原谅,“为什么,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肯说”。
为什么。
太阳对每一个人都仁慈,却从来不曾把阳光施舍给十七岁的我。
只留下矫情,恶心人,走不出去,固步自封,让他们洋洋自得。
但可曾有哪怕一个人,感同身受,读懂过她那段过去呢?
“我总陷在一个幻想里,那里,我爸爸妈妈都还在,我会考上一个很好的大学,在同学聚会上光明正大地出现,告诉他们,我过得很好。我一定要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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