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乐欲言又止,半晌,没有憋住,道:
“可皇上都为了顾嫔破例一次了,主子怀着身孕,难道还不能破例吗?”
渺美人身子倏然一顿,早在刚进宫时,哪怕她不承认,她心中也是将自己和顾嫔放在一起攀比,如今听到顾嫔让皇上破例的消息,她很难不放在心上。
尤其芳乐的那句话,似一根刺扎进了她心中,皇上能记得顾嫔,怎么记不得怀着皇嗣的她呢?
夏巧回来时,就见自家主子独自待在内殿中,她一惊,忙问:
“发生什么了?”
她了解主子,主子只有心情不好时,才会将自己一人闷在房间中。
芳乐一脸愧疚:“都是奴婢不好,将顾嫔得了恩典一事说漏了嘴。”
她自责得快要哭出来,夏巧有气也不好对她发,而且,她芳乐近日颇得用,夏巧皱了皱眉,多看了一眼芳乐,才迈进殿内。
冬日燃炭,门窗被关紧,不消须臾,殿内就闷得喘不过气来,夏巧一进来,就将楹窗开了一条缝,着急道:“主子心中不舒坦,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身子啊!”
话音甫落,夏巧就看见主子转过身去,似抬手抹了把脸,夏巧所有的话在这一刹那全堵在了喉间。
夏巧顿了顿,她朝主子走过去,跪坐在主子跟前。
渺美人眼眸微红,显然刚刚偷哭了一场,夏巧再不经人事,也知晓孕妇将情绪都闷在心中,对孕妇并不好,而且,她也心疼这样的主子。
往日,她希望主子好生养胎,总拘着主子,可今日,夏巧却想让主子开心些,她红着眼抿出一抹笑:
“主子想见夫人,奴婢这就去求见皇上。”
渺美人一怔,眼眶越发红了些:“皇上会觉得我烦。”
夏巧看见这样的主子,心中却很难过,她说:
“主子替皇上怀着皇嗣,有资格任性些的。”
渺美人不说话了,因为她的确很想见见娘亲,她觉得养胎这几个月,就仿佛被困在一个铁笼子中,快要将她逼疯了。
夏巧很快出了荣粹殿。
顾晗很快就收到了荣粹殿派人去御前的消息,她抬了抬眸:“渺美人?”
渺美人养胎养得太安静,顾晗都差些将这个人忘了去。
玖念还记得中秋的事,拧眉道:
“奴婢猜荣粹殿是听说了主子可以请夫人进宫,这才派人去了御前。”
渺美人怀着身孕,不管怎么说,皇上肯定会随了她的意的,这下子,本该只有主子一人得的恩典,有了第二个,玖念难免觉得不乐意。
顾晗不在乎这些,而且,渺美人本来安安静静的,很多人都快将她忘了去,忽然闹这么一出,后宫妃嫔怕是终于将她记了起来,刚好替她吸引了这些人的注意。
果然,很快就有消息传来,皇上下旨让太傅府进宫探望。
不论是荣粹殿的欣喜,还是后宫的酸嫉,顾晗都没时间搭理,她所有的心神都奔到一日后的探亲上。
冬日后,顾晗起床总格外艰难,每次都要玖念三催四请的,但探亲那日,顾晗起得甚早,陆煜昨日宿在了长春轩。
年关,陆煜也封笔休息,难得可以睡个懒觉,待起身时,就听见身后的动静,瞧见女子从锦被中探出头,困得仍有些含糊,杏眸要睁不睁的模样。
他觉得好笑:“你起来作甚?”
顾晗困得不行,但她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含含糊糊地说:
“今日娘亲要来。”
说着,她挣扎着就要起床,她脖颈锁骨处落了些许暧昧的痕迹,稍一动,锦被顺着她的动作滑下,这些痕迹就再也遮掩不住,青丝凌乱地披在身上,陆煜察觉四周的宫人越发低了低头。
女子明显还没清醒,否则根本不可能这么不知羞,陆煜扫了殿内一眼,宫人恨不得将头垂到地上,他扯了扯唇角,跨一步上前,将锦被一拉,彻底将女子盖上。
顾晗仰着白净的脸蛋看向他,杏眸困倦,这副模样太乖巧,陆煜对她生不出气来,只能低声道:
“侯夫人进宫还有些时辰,你不必急着起身。”
陆煜话音刚落,就见女子靠在了他脖颈处,脸颊轻蹭,她刚醒,浑身透着温热,她这个动作甚是自然,就似夜间蹭在他脖颈哼唧时一模一样,陆煜不由得眼神稍缓,他抬手轻拍抚女子脑后。
待回过神来,女子不知何时枕在他身上睡着了,陆煜动作很轻地将人放在床榻上。
他心思皆放在女子身上,自然没有看见身后刘安惊得睁大双眼的模样,一旁的玖念和玖思不知皇上在旁处是何模样,倒是没有露出震惊。
毕竟,自家主子起床艰难,常常都是玖念拉着她起来,长春轩的宫人早就习惯了如此。
临走前,陆煜也吩咐了句:
“让你家主子好生休息。”
玖念自没有不应的,以至于等顾醒来时,已经将近辰时,沾了温水的锦帛敷在脸上时,顾晗才彻底清醒,她将早时的事忘得干净,余光瞥见沙漏时,顿时从床上坐起来:
“娘亲到哪里了?”
玖念偷笑:“主子不要着急,夫人刚到宫门口,奴婢已经让玖思去接了。”
今日皇后特意免了请安,否则哪怕有皇上的旨意,玖念也不敢让顾晗真的睡这么久,顾晗被扶到梳妆台前,才轻声抱怨:
“你怎得不早些叫我?”
“皇上吩咐让主子多休息会儿,奴婢可不敢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