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不是,真,真,喜欢,他?”梁淳满眼期待,定定地望着她。
梁绯絮眨了眨眼,她忽然想逗逗他,“我是喜欢他,怎么,二哥要拆散我们?”
一听她这话,梁淳更急了,急得耳朵通红,他按上她的肩头斩钉截铁道:“不行!”
“二哥,你这句说得好,很顺。”梁绯絮笑了,一脸惊喜。长此以往,他也许能正常说话。
梁淳使劲摇头,这不是重点,“妹妹,你……”
“荣华公主,皇上有请。”魏栖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直接打断了梁淳。
梁淳一听这声音随即怒上眉心,就是这个死太监轻薄他妹妹,他妹妹那般好,那般好……竟被他玷污了。
梁绯絮一把握住梁淳的手道:“二哥别生气,我喜欢他,你打他我会心疼。”她说罢往魏栖一瞥,他的脸怎么肿了,不会是父皇打的吧?
梁淳气道:“你……你……”
“二哥你先去大哥那儿用饭。”她抬手轻轻推了他一把,随后转向魏栖淡淡道:“魏公公,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梁淳:我好气哦。
第10章奴才亏了
“你脸上的伤……”
还没等梁绯絮说完,魏栖直接截了她的话,“奴才自己摔的。”
“……”梁绯絮身形一顿,紧紧抿了下唇瓣。行,她多事。
两人一路没再说话,日头渐渐拨高,梁绯絮走得目不斜视,魏栖保持着两人宽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上次的事他们人财两清,谁也不欠谁。
魏栖偶尔抬高视线往前瞄几眼,眼前的背影似乎与梦中女子有些重合。奇怪,难道他们之间有过什么?
梁绯絮此时心里头乱地很,她如今对他的感觉跟刚醒来的那天并不一样。至于朝着什么方向发展,她更倾向于讨厌。
他眼里只有钱。
到了御书房门口,魏栖俯身恭敬道:“公主请。”
梁钊原本在看奏章,眉间神色凝重覆满阴云,一见梁绯絮进来,他先是露出一抹慈爱的笑,随后便板起了脸。她昨晚可是太胡闹了。
“儿臣见过父皇。”梁绯絮站在案前矮身行礼。
梁钊不冷不热道:“过来。”
“哦。”梁绯絮慢吞吞走上前,见梁钊直瞪着她不说话便拉起他的手撒娇,“父皇别生气,儿臣可以解释的。”
梁钊冷哼一声,“解释什么?”
“儿臣不想答应孟苟便跟魏公公做了一场戏。”梁绯絮讨好地捏着梁钊的肩头,软软道:“父皇一向宠爱儿臣,那肯定不想儿臣远嫁吧?至于魏公公,儿臣觉得他比孟苟好看,说他更能劝退孟苟。”
梁钊扭头又瞪了她一眼,佯怒斥道:“朕看你是不想要自己的清誉了。”
梁绯絮鼓着脸委屈道:“儿臣只想一辈子陪在父皇身边,姻缘可遇不可求,而且父皇能养我一辈子不是么?”她逐渐加重手中力道,每一下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他若嫌弃我不是清白之身那必然不是真心爱我,这种男人儿臣为何要嫁。”
“你歪理倒是多。”梁钊望着案上的奏章叹了口气,“是朕宠坏了你。也罢。”
梁绯絮瞥了眼案上的奏章,手上动作一停,“父皇,儿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梁钊疲惫地闭上眼。
也不废话,她开门见山道:“儿臣以为,兵权在自己手里比在别人那儿强。”
梁钊脸色一变,随即一把按住她的手,“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儿臣只是这么一想。”她顿了一刻继续道:“劲武国虽与我们天巽国百年交好,可谁能保证每任继位者都不曾有过其他想法。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么。”
“这些话是你自个儿想的?”梁钊侧脸。
“不全是,儿臣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劲武国与邻国合力吞并了我们天巽国,父皇被抓,儿臣……”她眼前浮现着自己被困在劲武国的日子,鼻尖酸地厉害,声音便跟着哽咽了。
梁钊起身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傻女儿,梦中之事不可信。”他近日确实在考虑收回兵权之事。
“儿臣觉得父皇若是留一手,日后万一如何也能有所应对,两国的关系不一定非要结亲巩固。”她想起那不守信用的淮越王便补了一句,“与我们天巽国相邻的几个小国,是否让他们送个皇子过来做质子?”
“此事朕会考虑,你且下去吧。”梁钊并不愿梁绯絮接触这些事,她该无忧无虑地长大。他原本不信元帝会破坏盟约,可有句古话说得好。
世上没有绝对的事。
“是。”她福身后转身。
梁钊忽地叫住了她,“絮儿,你当真喜欢魏栖?”
她回身,挑眉道:“父皇自己猜。”
昨日一整天,孟苟没靠近灵素宫也没找她施展缠人大法,梁绯絮还以为自己那招成功逼退了他,结果第二天一早,孟苟和花都到了。
辰时初,梁绯絮一踏出大门便被大束的梅花盈满视线,冷意一来,她下意识打了个喷嚏。
“阿切!”
孟苟见状连忙收起梅花往后退了两步,俊俏的面上微微泛红,“公主着凉了?要不要找太医瞧瞧?”
“这梅花是路上摘的吧,二皇子住在宫里便是客,未经主人允许擅自动用物品可是大忌。”梁绯絮拧眉不悦,心头那股子厌恶一波接一波地涌,他还是来了。
柳色在一旁看戏得起劲,从不见公主对人这般尖酸刻薄。
孟苟摸着脑袋尴尬道:“是我唐突,我下次摘花前一定先请示皇上。”他说罢将手中的梅花往前一递,“送给你。”
她扯着嘴角讥笑道:“二皇子如此喜欢摘花,想来不是什么惜花之人,对人也一样吧?”
“公主这话是何意思?你讨厌我。”孟苟不解地垂下眼帘,小声道:“我究竟怎么做才能让公主开心?”
梁绯絮冷冷一笑,言语中满是尖锐的恨意,“你给自己一刀。”
“……”孟苟呆住。
拜孟苟所赐,围棋课上梁绯絮下得心浮气躁,全程被邻桌压着打。
“铛”,下课铃响。
梁绯絮懊恼地踏出学堂,视线一抬。孟苟正被一群人围在院中,他笑得爽朗,比雪地里的日光还亮,丝毫看不出皮下有颗恶狼的心。
烦透了。
她转身绕过稀疏人群往一侧走去,谁知孟苟眼尖瞧见了她,“荣华公主等等我……”可他身边人多,一时来不及推开。
梁缨悄然站在台阶上看戏,五姐上次都那般说了,孟苟竟还不死心,他这是为爱戴绿帽么。“二皇子。”
“你是?”孟苟见有人出现立即止住去势。
“七公主梁缨,洗尘宴上我们见过。”梁缨微微一笑,她确实不算顶尖美人,但梁缨有梁缨的美,你看到她的第一眼便会觉得她是个适合成亲的女子。
“七公主,小王还有事先走了,下次聊。”孟苟说完赶忙朝梁绯絮离去的方向追。
“荣华公主……”
魔音越来越近,梁绯絮回头一看,真是阴魂不散!她立时加快脚步,抬头刚好瞧见魏栖在前头领着一排小太监经过。“魏公公!”
魏栖闻声侧过头来,一眼见到梁绯絮,二眼见到孟苟,冷淡的面上露出一抹复杂难测的意味。
他不敢接她的生意了。
梁绯絮快步走到魏栖身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既然头都开了,后头自然要演下去,在孟苟面前更要演。
“魏公公,你做生意的标准是不是……”她按着魏栖的双肩踮起脚,整人往他身上贴,“只谈钱,不谈情?”
其他小太监见此倒吸一口凉气,纷纷低下头去。魏公公厉害,果然有一张好看的脸就是能往上爬,即便是太监身份也阻挡不了他前进的步伐。
魏栖睨了眼匆匆赶来的孟苟,十分配合地搂住了梁绯絮的腰,顺道还往上一提。
他一提,她整个往上升,两人的鼻尖刚好触碰在一起,彼此呼吸交缠地暧昧。
就在她脸红心跳时,魏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低沉温热又有些撩人,“这是奴才做人的宗旨,谈情费钱。”
一听这话,她瞬间从意乱中清醒。又是钱!
“……”孟苟脚下步子减缓,两道剑眉紧紧搅在了一起。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梁砚书趁着课间休息便出来走走,听人说孟苟如何如何执着于绯絮,他不由跟了上来,然而真相叫他大吃一惊。
赵光际一把拉住正要上前棒打鸳鸯的梁砚书,使劲往前扯,“太子殿下,休息时间已结束,跟老臣回去。”
“老师我有事要……”
魏栖搂着梁绯絮往前走,剩下一排小太监立在原地面面相觑。这,主子跟荣华公主走了,他们要跟么,要跟么?
远离孟苟后,魏栖动作快速放开了梁绯絮,他还是挺规矩的,不该碰的地方不碰,可那独属于女子的柔软还是让他心头起了点微妙的触动。
“你的酬劳。”梁绯絮从袖中取出一两银子,她没带钱的习惯,这一两银子还是早起随手拿的。
魏栖望着手里的一两银子,“奴才觉得自己亏了。”他喜欢钱,也为钱演过不少戏,然而演公主的男宠还真是头一遭。
梁绯絮:“……”她想揍人。“魏公公,四年前,你以前是不是在贵人院当过差?”
魏栖不假思索道:“不曾。”她为何问的恰好是四年前。
“不曾?”梁绯絮一愣,他没在贵人院当差,那她这一世没救他?
魏栖将银子放入怀中,恳切道:“奴才不敢欺瞒公主。”
不一样么。梁绯絮此刻也是不懂了,莫非她上辈子的记忆出了错,又或许那个梦是错的?倘若魏栖也是重生一世,那他该记得她,可他不记得。
这,她想不明白。
“若公主没其他事,奴才告退。”交易结束,魏栖并不打算逗留。
她急忙出声喊住他,“明日一早来灵素宫找我。”
魏栖接道:“公主给多少?”
“一百两!”她咬牙。
“成交。”
第11章记忆苏醒
司礼监。
屋内灯火摇曳,魏栖对着面前的文书出神发愣,烛火在案上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幽幽照向他那张美如冠玉的脸。
他不仅贪财还是个太监,而她是尊贵的荣华公主,他们之间起止云泥之别。也许正如太子所言,她不过是找个挡箭牌罢了。
“魏栖!”梁砚书黑脸进门,随后一掌拍在案上,怒道:“你上次明明答应孤不再接近绯絮,今日为何食言!”
他来时曾找过父皇,原以为父皇会与他统一战线,结果父皇根本不在意,这可气煞他了。
“他该,该……打……”梁淳扶着门板大喘气,抬头同样是一脸怒容。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二皇子。”魏栖绕过书案躬身行了一礼,接着一本正经道:“回太子殿下,是荣华公主非要找奴才配合演戏,并不是奴才主动找她,太子殿下若想奴才远离五公主该去找她才是。若不是五公主开口,奴才必然是避得远远的。”
“不对!”梁淳大吼一声,红着脸骂道:“是,你你,诱,诱,她!”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梁砚书一把揪起魏栖的领子,嗓音因愤怒而略显沙哑。他不得不承认魏栖说得有点道理,绯絮对他确实与众不同,今日那眼神比看孟苟还古怪。
魏栖任由梁砚书揪着自己的领子,垂眸道:“奴才不敢,太子是君,公主也是君,奴才只是奴才,自然是谁的话都听。”
“你!”梁砚书即将出口的警告被魏栖这话悉数推了回去,他恨声道:“孤自然会去劝她。至于你,以后别靠近她,再有下次孤定要你好看!”他放完狠话便松了手,气呼呼地快步离去。
他们俩谈话间,梁淳一直压着口气,见梁砚书作罢,他上前两步忍不住朝魏栖那张脸上打出一拳,习武的本能让魏栖下意识想避开,然而想想对方的身份便停住了。
“嘭”,梁淳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右手,双眸闪烁,似乎有些自责地懊恼。
“二皇子,太子殿下已经走远了。”魏栖站在原地,垂首说得恭敬。
梁淳面色一白,抬脚立即追了上去。
“嘶……”魏栖揉着脸重新在案前坐下。自从接了公主的生意,他的脸真遭罪。
不知怎么的,他脑中倏地想起梦中那抹背影。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拼死要保护的东西是钱,可眼下他有了新猜测。
他不是为钱,是为一个人。
难道真是荣华公主?不会吧,不会不会,一定不会……
这个梦定有寓意所在,他不信自己会平白无故做一个梦做几年。若自己真是为梁绯絮战死,那他还是少跟她来往为妙。
可惜明早的事他已答应了,失策。
魏栖整理好文书后走出司礼监,此时恰好临近午夜,宫灯灭了一半,巡视的守卫也少了些。
他一心想着明早的事,心头烦乱,乍然,剑光一闪,一柄软剑朝他脖子处刺来,寒气逼人,他躲避不及被划破了肩头。
黑衣人当即纵身一跃,手中软剑再次朝他刺出,他侧身扣住黑衣人使剑的手连点三处穴道,霎时,黑衣人手上一松,软剑落地。两人同时拍出一掌,黑衣人借着掌力往后一退,跃上屋檐后便消失在黑夜里。
魏栖侧眸扫了眼划破的衣袖,这人的身形倒是眼熟。
翌日。
四更天刚下过雨,清早的天还灰着。梁钊晨起意外招了仇末伺候,魏栖只得默默退出太极宫,先去太医院,再去灵素宫。
灵素宫外种了不少桃树,一簇簇半白半粉的桃花在晨光中绽放,风姿动人。
魏栖独自一人走在道上,远远地便能瞧见孟苟,他正站在宫门外,手里捧着个精致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