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出来了?”梁钊拍拍屁股从地上坐起身,面上更显醉意,出手拽着他的衣领往外走,“你跟朕一道走。”
“是。”
外头嘈杂的脚步声远去,梁绯絮掀开被子起身,两颊上还透着点点红晕。
柳色关上房门后连拍心口道:“皇上刚进来时脸可黑,奴婢吓得腿都软了。不过看皇上那坐在地上的模样,真……”她止住话,不敢说梁钊小孩气。
“父皇喝醉后便是如此,得顺着他的意。”梁绯絮垂眸捋着身前的发丝想,成亲前不得见他么……
翌日。
经几轮商议后,梁绯絮与魏栖的婚期定在下月初六,大约还有一月时间准备,而梁缨的婚期定在下月月底,一月办两喜事,皇宫里必然热闹。
今早,两人一同告假去了尚衣监挑选嫁衣料子,出嫁这事一辈子只一次,何况她们俩是公主,自然事事都要最好的。
管事太监笑脸相迎,指着桌上的布料道:“两位公主,这些是近来的新料子,你们慢慢挑。”
“嗯。”梁绯絮的视线如浮光掠影一般在几十匹布料上掠过,全是喜庆的大红色,看得她头晕,侧身问:“七妹,你挑中了么?”
梁缨心意已决,她也没打算再劝,只愿那人当日来抢亲。
“没呢,瞧着都差不多。”梁缨随手翻了几匹,心不在焉。
“确实,我眼睛都快花了。”梁绯絮说着揉了揉眼睛,成个亲也挺麻烦的,前期要准备的事又多又杂。
柳色捂嘴笑道:“公主,这才刚开始,你便觉得烦了?”
“你别急。”梁绯絮回身,趁柳色不注意时将一块喜帕盖到了她头上,“等我嫁了之后便把你也嫁了。”
“哎呀!”柳色扯下脑袋上的喜帕面上一红,嗔道:“奴婢不想嫁,奴婢只想一辈子伺候公主。”
“是么?”梁缨站在一旁看热闹。
“行,这可是你说的。”梁绯絮视线一定,双手抚上了一匹轻柔的布料,触感丝滑,又带了点微微的凉意,“三年内你们俩不得成亲。”
“……是。”柳色抿着嘴,瞳孔一张,恹恹道:“公主……”
“骗你的,你想嫁便嫁,真把你留着还不留成仇,林琛怕不是要拔剑砍我。”
“公主!”
这时,外头进来一人,屋内喜悦的气氛登时一扫而光。
“五妹七妹,你们俩这是在挑布料做嫁衣?”梁媛刚从太极宫出来,恰好路过尚衣监,听得几人的嬉笑声便走了过来。
上次她都那般说话了,梁绯絮再见时她自然没好脸色,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梁缨对梁媛还是敬重的,只不过此时她人在心不在,应得也敷衍。
梁媛眸底暗自深了几分,这两人在给她脸色看?“恭喜你们,都找到了如意郎君,不像我,是个苦命人。”
“大姐千万别这么想,你还年轻,可以再嫁,说不定哪天便遇上了自己的另一半。”梁缨出声安慰。
她近日的行为真叫人看不透。梁绯絮眼下说不出好话,低头默默挑起了嫁衣上的绣花样式,其中有一样让她想起了那羽族的一晚,不禁浅笑。
梁媛被那笑刺得心头一疼,父皇逐她出宫后,她每晚都会在院子里看皮影戏。自己跟廉冠之间的大吵都是因她而起,她竟说廉冠不喜欢她。
虚伪。
“但愿你们不会走我的老路。”
望着梁媛单薄的背影,梁绯絮心底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若是可以,她甚至不想邀请她去靳府喝喜酒。
靳府。
寿宴那晚大雨倾盆,魏栖冒雨回府,第二天便发了热,躺在榻上咳个不停,嗓子也哑了几分,低低的。
管家忧心忡忡地请了位老大夫过来,老大夫把完脉象,捋着胡子道:“寒气入侵,靳将军往后别再仗着自己底子好乱淋雨了。这也算不得大病,待老夫给你开几贴药。”
“咳咳,有劳了。”魏栖半靠在床头,咳声空洞。他心想,自己明明极少得风寒,上一次得风寒还是十年前,何况自己那晚淋雨并非头一回。
不知怎么的,他心头萦绕着一缕古怪。在外征战将近一年,他并未受什么大伤,底子应该不会虚。
半个时辰前,李桑来过,说是梁钊已定下婚期,在下月初六。
再过二十几日他们便要成亲,自己必须尽快恢复身体。
“你如今可得好好养着,不然下个月连亲都成不了。”凤瑀坐在矮榻上随意地翻着一本旧书,长腿斜放着,姿态潇洒。
莫瑆附和地应了一声,“嗯。”珲州一行,他对这两人的感情是从头看到尾,精彩程度不亚于坊间话本,早早成亲才是上佳。
“我底子好,咳咳咳,过两日便能复原,咳……”魏栖说半句便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得多了,嗓子愈发沙哑。
“啧啧啧,就这还底子好?”凤瑀扔下书,无情地嘲弄道:“我从进训练营起便没得过风寒。”
“咳咳咳……”魏栖捂着嘴,咳了好半晌才喘上气。
宫门口一见,梁媛的那个神秘管家,梁淳惦记上了。
此去劲武国得半月时间,回一次也得半月,二十几日后便是绯絮与魏栖的大日子,他决定先不去那边,万事不及她的婚礼重要。
仔细观察几日,梁淳还真找了个借口去公主府拜访梁媛,然而他踏进大门后并未见着管家,是丫鬟领他去后院的。
晴日里的光总是分外灿烂,蓝色的天幕里纤云不染。
此时,梁媛正在后院的凉亭里赏花,四月底,枝头的梨花开得尤为茂盛,密密匝匝,仿佛下了一场雪,跟雪海阁外的白杜鹃像极了。
风中夹着梨花馨香,她闭眼悠然回忆。
刚嫁给廉冠那会儿,她也总在院子里看花,但大多时候其实是在等他来。新婚夜过后,他们俩默认分房睡,而他回房总会经过这条道。
起初几天,他们并不会吵,跟陌生人相差无几,相互无视。她见着他爱用下巴看人,他见着她也不搭理,直直将她当成了透明人。
几日后,他宁愿绕远路也不再走这道。
某一晚,他醉醺醺地回府,她放下公主架子去照料他。扶他上榻的那一刻,他喊了梁绯絮的名字。
“大姐。”梁淳的声音将梁媛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梁媛寻声看去,眸光轻轻落在眼前的年轻男子身上。梁淳如今还真长高不少,也不晓得是从何时起的变化,悄无声息,他从一个怯弱结巴的胆小鬼长成了风度翩翩的二皇子。
说起来,还叫人不可思议。
“二弟,你怎么来了?”
“大姐上次不是说,我有心事可以来同你说么。”
梁淳笑着在石凳子上坐下,梁媛抬眸示意下人看茶。
他左顾右盼,扭头不解道:“大姐,你府上似乎没几人,瞧着真冷清。”
冷清?梁媛心头冷哼。一年前,他的广阳宫岂不是更冷清。心里那般想,然而梁媛面上还是装得一副温柔模样,“我喜静,不爱热闹。对了,你今日来找我是想说什么,说吧,我恰好想听人说说话。”
“倒也不算大事儿。前几日,父皇定了绯絮与魏栖的婚期,好事是好事,但我这个做二哥的心头还真不舒坦。”梁淳装模作样地叹着气,一边拿目光瞄梁媛的神情,一丝一毫也没放过。
他不信她对这场婚事无动于衷,李皎凤的寿宴上,他自认看出了不少东西。
梁媛淡淡笑了一下,眉眼间尽显风华,她柔声道:“做哥哥的都如此,绯絮与你关系好,你不舍得她嫁人也正常。她嫁给靳将军之后,满心满眼记挂的人都只会是他,应该没多余的时间再陪你。”
“是啊,她嫁人之后,我去找她说话都不方便了。”梁淳似真似假地叹了一声,“我如今依旧认为魏栖配不上绯絮。”他说罢起身走了几步,目不斜视地盯着那片梨花,“大姐,我同你说件事,你可别笑话我。”
“我哪儿会笑话你,说吧。”她眸中若有所思。
“我不愿他们俩成婚,有时会想,妹妹不出嫁便好了。你说,这个念头是不是不该有?”梁淳背对她说着。
梁媛拎起茶壶的手一顿,鼻尖嘲弄似的轻哼,“她对靳将军死心塌地,绝不可能轻易不嫁,除非靳将军出事,否则,你制止不了这场婚事。”
梁淳微微侧头,身子依旧背对着梁媛,她这话说得意有所指,兴许正是她心中所想。“出事?怎么个出事法?”
“那我便不晓得了。他们的婚事父皇已定下,你别多想,过段时间习惯了便好。”梁媛缓缓推了杯茶过去,“二弟,过来喝杯茶吧。”
“嗯。”梁淳转过身来,装作不经意间问道:“大姐,我上次送你出宫时,来接你的管家看着年事已高,你怎么不换个?”
梁媛拿起茶杯晃了晃,眸中异常精明,不露痕迹地打量着对面的梁淳,“不用,他一直在公主府管事,我放心,换人了反而不放心。二弟,你何时关心起我来了?难得啊。”
她话中有讥讽,梁淳只当没听出来,温和地笑着,“大姐这是说哪儿的话,我们不是一家人么。我以前怕你笑我说话口齿不清才没敢开口,并非是不关心你。”
他说得坦率,梁媛放下茶杯后勾了勾唇角,笑里意味不明。
从后院进入前厅,梁淳终是见着了管家的背影,他弓着背,正在指挥下人搬东西,声音苍老,气音居多。
确实,他记忆中没见过这样的人。梁淳一步步走着,走到近处时多看了两眼,从姿态到动作都记了个全。
那种熟悉之感迟迟不散,可他脑中怎么也想不起答案。
梁淳出府,下一刻,仇末转过身,深沉的眸光如长剑发出银光一闪。
七日后,魏栖染上风寒的消息传到了灵素宫,梁绯絮刚穿上第一层嫁衣,听得这消息,双手当即一紧,骨节用力地泛白。
“他怎会染上风寒,不可能,我从没见他得过风寒。”冥冥中,似乎有道线在拉开他们俩。她慌了,总觉得待嫁期间要出点什么事,莫不是梁媛在其中搞鬼。
不对,也不一定是她。那晚大雨,他染上风寒合情合理。然而越想,她越觉得不对劲。
“不试嫁衣了,我要出宫看他。”梁绯絮焦躁地褪下嫁衣往边上一放,拿起自己的衣裳穿上后匆匆往外走。嫁衣何时都能试,他少看一眼不行。
“公主!”柳色收拾好嫁衣急急忙忙追了上去,“你等等奴婢啊!”
林琛见梁绯絮出门便从横梁上跳了下来,婚期临近,皇上曾秘密叮嘱过,他要做的是牢牢看着她。
去靳府的路上,梁绯絮前前后后想了不少事。父皇派人日夜盯着大姐,她应该做不出什么事才对,但愿是她想多了。
或许他在出征中多次受伤,底子没以前那般好了,并无其他。若是底子差还好,多喝些补药应该能养回来。
她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一炷香后,轿子到了靳府。
“等等。”管家将几人拦在大门外,满脸歉意道:“五公主,不是老朽不让你进去,而是我家将军说了,他过几日便好,公主不必担心,成亲前见面不吉利。”
梁绯絮不悦,大声道:“他都病了,本宫还管什么吉利不吉利,让开!”他若说自己病得有多重,那她只会以为他在装病,可他眼下不让自己见,她反而害怕了。
“老朽不能让。”管家张着手拦在几人身前,肃容道:“公主还是请回吧。”
风过,林琛出手点了管家肩头的穴道,他保持着张手的动作定在了原地。
“回去有赏。”梁绯絮撇下一句,提起裙摆快步往里走。靳府不小,布置还乱,她从未来过,想找个人问路都找不着。
“公主,那不是凤瑀么!”柳色指着长廊上的一人喊道。
“怎么都没个人影!”梁绯絮此刻心急如焚,柳色一出声便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瞧去,长廊里的那人确实是凤瑀,他正端着一碗药往前走。“凤瑀!”
凤瑀转过身,对上来人时明显愣了一下,“公主?”他疾步朝几人走来,碗里的汤药半滴不洒,“公主是来看驸马的吧。”
“嗯,他在哪儿?”梁绯絮第一眼看向凤瑀碗中的药,心头更慌,急道:“带我去见他。”
“不行。”凤瑀摇摇头,略显女气的眸子里沉静一片,“驸马说了,不见公主。”
“你如今不听本宫的话了?”气上眉梢,梁绯絮耐着脾气咬牙道:“你老实告诉我,他到底有没有事?”
见她如此,凤瑀松口道:“大夫刚来过,没什么大碍,驸马只是咳嗽有些厉害。”
那一刹那,林琛抱剑的手倏地一松。
梁绯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敛眉一句话也不说,直把凤瑀看得头皮发麻,僵硬地别过脸道:“公主,这是驸马吩咐的。你不走,我不去送药,到时耽搁病情的人可是他。”
“你!”她气结,牙关紧咬。
“大胆!”柳色上前一步喊道:“你怎么能如此跟公主说话。”
“卑职该死。”凤瑀单膝下跪,低头道。
“行,本宫走便是,你快去送药。”梁绯絮不舍地望了眼长廊的尽头,转身给林琛使了个眼色,林琛眨眼。
主院。
凤瑀端着药碗进屋,魏栖还躺在榻上,面色比前几日还要苍白,“咳咳咳,咳咳……”他咳得很是厉害,眉心蹙地死紧,几乎要搅在了一起。
“你是不是染了什么邪气,为何服药几日不见好转反而更严重了?”莫瑆坐在床榻边,冷着脸,他面上极少有表情,言语中倒有关切之意。
“药来了。”凤瑀俯身递上药碗道:“说不定是打仗打虚了。”
魏栖单手撑着自己坐起身,冷眼扫过凤瑀,随后接过他手中的药碗喝下。不过短短五日,他面色大变,唇色苍白,惨淡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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