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李遇的大眼睛生动地演绎着何为难以置信,白鸥却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说下去。

陛下又要问我是如何知道的了?这个问题白鸥已答过多次。他说着转头看向面前的黑衣人,现在是乙亥年十一月初二,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你认为我没有机会向周哲翎报信吗?

你方才说认得我,应该是在太皇太后寿宴上那场演武见过,你见过,很多人都见过,再加上之后御阳山秋猎御驾遇刺的事情;你应该能打听到,我白鸥现在在宫中行走,没有人拦得住。

对了,还有那场秋猎的行刺,也和你们脱不了干系吧?白鸥不削地挑了挑下巴,毕竟陈大人那些天,往御阳山皇家猎场跑得可是很勤。

黑衣人似是被白鸥的不屑激怒,提剑上前,咬牙道:你想说什么!

白鸥的话实在蹊跷,他字字句句说着自己知道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在这样的局面下,不是等着被灭口吗?

我想说我早就知道了!白鸥半步不退,眸似含刃,凌厉不输铁剑半分,沉声道:可太皇太后知道吗?

若我真的想报信,就一定能办得到。他突然话锋一转,若是太皇太后知道了,你觉得你现在凭什么能顺顺利利进宫和陛下秉烛夜话?

他手指轻弹,指甲撞在剑身上,金属利器叮地一声轻响,撞破了这满屋的肃杀。

动手之前白鸥淡然一笑,先动动脑子。

金属的剑身在白鸥的食指轻弹下轻微的颤动,他两指捏着剑刃从自己面前挪开,把那种令人讨厌的压迫感驱散。

我再说一遍他沉声道: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32章我知道了。

白鸥的一番话劈头盖脸、毫不客气地砸下来,黑衣男子若有所思,大概需要时间消化。

长剑刚从白鸥的面前移开,眼前的风景便换了李遇那张略显青白的小脸。

你不是说什么都知道吗?李遇垂眸,不看白鸥,脸色和音色一样沉,还问这么多做什么?

你就是一个小小的执戟,和你有什么关系!他突然抬头,重重地推了白鸥一把,你走!

这事换谁都是无法,天绝其殇宁,他只要白鸥心里想过要帮他

就够了。

哪怕只是一瞬,白鸥动了恻隐,就算他李遇,没有看错这个人。

即是没看错,那好人不该没好报。

他不要拖白鸥下水。

白鸥没有料到小皇帝会有这样过激的反应,也没想过少年清癯的身板会有这样的力量,他毫无预警地被狠推了一把,脚下一个趔趄。

你真的不是为了太皇太后劝陛下尽早立后的?黑衣人盯着白鸥,缓缓还剑入鞘,那你再劝陛下一次,早日大婚罢

江南去年的水患掏空了殇宁的家底,国库等着唯一的粮仓今秋的收成,最终报上来的却不足往年收成的半数。

都说土地被洪水泡坏了,长不好庄稼。黑衣人缓缓道:今年的收成殇宁全境勒紧裤腰带不是不能过,只是再也受不起风吹草动了,就为了这个,陈大人才不辞辛苦亲自去江南视察水利河堤,为的就是能把再遇洪灾的可能性减到最低,恢复生产,可是

陈琸巡查完河堤整改后再巡土地,便遭遇多方阻力,因此才会有了白鸥无意间撞破的,他给李遇的第一封信。

之后陈琸只能着人暗查,才看到江南士族豪绅强占良田的真相。

士族田地被毁,便强占农民的良田,无论是撒种还是建宅,都是落在了自己的口袋,半分也不进国库。

为什么?白鸥不解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土地无论被谁占了去,长出的粮食怎就不是皇帝的了?

因为士族封荫的土地都是有数的,他们每年要上缴的赋税也是有数的,多占的,根本就不记录在案。黑衣人垂首沉声,所以他们的土地被水泡过了,就要去抢那些平民的

据陈大人粗略估算,现在还在农民们手里的土地,大略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今年的税收是往年的一半;也就是说

老百姓在更少的土地上耕种,却要承担更重的赋税。

长此以往,民不聊生,江南必然生变,而现下国库空虚,朝廷根本没有能力抵挡随时会到来的变故。

白鸥撑肘托腮听了整场,只觉一股恶寒。

史书中的殇宁会在明年夏天将一场天灾酿成人祸,走向无可逆转的倾颓深渊。

他此前一直疑惑,既然事实上,李遇同陈琸在努力避免着那场天灾,那到底是什么导致了殇宁的灭亡?

原来,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只是

这和你们要逼着陛下早日大婚有什么关系?

世家门阀向来以周氏马首是瞻。黑衣人道:若是太皇太后肯出面,江南困局或可解。

白鸥闻言,不觉哂笑。

小皇帝七岁登基,是周哲翎玩弄权术的棋子;十七岁尚未亲政,又成了股肱忠臣兼济天下的牺牲。

黄袍加身,高高在上,却连个最基本的人都不是。

若是娶周慕云可还江南太平,那么,朕李遇站在白鸥身前,低低地垂着脑袋,会答应,可是

可是白鸥接过小皇帝沉重的下半句,太皇太后也解不了江南之危。

泡了水的土地,不行了就是不行了,三五年内也未必恢复。他垂首歪头盯着小皇帝,接着道:被强占的良田,撒了种的还可物归原主,可建了宅的呢?就算强行扒了房子,那一番折腾后,还种得出庄稼吗?你们又可以等几年让土地恢复?还有时间吗?

周哲翎,也不是神仙。他抬眸盯着黑衣人,不是吹口气就能满上殇宁的钱袋子。

可就算此为下策黑衣人急道:眼下也是并无他法了!

你们这些清流忠臣,不是都号称,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吗?白鸥抱臂哂笑,懒散的德行便又出来了,他不削道:怎么国库的钱袋子瘪了,你们就只能想到逼皇帝娶老婆这么个损招儿?

李遇还站在白鸥身前,闻言抬头盯着白鸥。

他十八未满,还没完全长开,比高大的白鸥矮了一个头;在这样近的距离里,抬头的动作拉长了那段纤细的颈子,眼睛也瞪得大大圆圆的,即使背着烛火,也闪着光。

知道了,知道了白鸥敷衍地抱了抱拳,白鸥又放肆了。

他低头看着小皇帝,突然很想揉揉他的头。

于是他迅速地移开了眼。

这也放肆得太过了,还有正事要说呢。

想要国库有粮有钱,无非节流与开源;让享惯福的贵族大老爷们节流是不可能了,不过他略略收敛了德行,正色道:江南地势开阔,土地肥沃,既然现在的地已经不行了,为什么不想想开源?

若是这么简单黑衣人冷哼一声,你以为陈大人会想不到?

白鸥懒理对方的挤兑,低头朝小皇帝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李遇看着白鸥,悻悻地垂下脑袋,点了点头,沿河堤水渠,利于灌溉的良田早就开发过了;余下的荒地之所以是荒地,就是因为解决不了灌溉的问题;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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