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两件东西,小皇帝现在,正好用得上。
白鸥站在风暴的中心,终于接受了从一个无辜的旁观者到一个历史的见证者的身份转变;然后他开始慢慢相信,自己也许会是历史的缔造者。
嬷嬷。他释然一笑,回头同苏嬷嬷道:你摔伤了,陛下会经常教小姚来看您罢?
是。苏嬷嬷慈爱地笑道:皇帝体恤老奴,每晚都教小姚来送药。
那您再见到小姚的时候,帮白鸥带个话罢。白鸥回头,已经抬脚往前走,三天后丑时三刻,让陛下在凉亭等我,就说
白鸥的声音和步子一道顿了顿,就说我来教他吹之前那首曲子。
凉亭?苏嬷嬷疑惑片刻,便笑着点了点头,你是要帮皇帝罢?
嗯,凉亭。白鸥的笑容终于和天气一道放晴,只是绕开了苏嬷嬷的问题,陛下他知道的。
老奴知道你是好人,其实皇帝,也是个好孩子。苏嬷嬷叹了口气,国家大事我这个老婆子不懂,可如果不是太麻烦的话你帮帮他。
第34章我看错了。
三天后的丑时三刻将近,李遇站在摆满炭盆绿植的凉亭,表情尽可能的沉静,好像这一天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他时不时从袖袋摸出个纸团似的东西摊在手心里看的动作,出卖了他的紧张。
陛下。
小姚掀帘进来行了个礼,抬头时正瞧见李遇慌张地把手心里的东西往背后藏。
是奴才。他轻声解释了一句,便上前收拾起李遇面前的书案。
他来了?李遇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里没有掩饰住那荒唐的欣喜,他尴尬地清了清嗓,故作轻松道:你收拾这做什么?
白大人来了。小姚手上的动作未停,颔首道:奴才远远地瞧着,像是抱了一摞东西。
小姚埋首收拾着,没有看见李遇嘴角不自觉地朝上扬了扬,只是余光瞟见身前的皇帝小心翼翼地将那团皱巴巴、脏兮兮的奇怪纸团收进了袖袋里。
他轻轻蹙眉,在李遇看不见的地方叹了口气。
白鸥捧着一摞宣纸卷走到凉亭边上,没有看见小姚就直接钻了进去;他本来就不是个守规矩的,现在两只手也不方便,便把礼数都抛在脑后,只点点头唤了声:陛下。
来李遇心虚地把那只袖袋里藏了东西的手背到背后,轻声道:来了
小姚在一旁把什么都瞧在眼里,也不多言,默默地行罢礼便躬身退了出去。
学曲子李遇看着白鸥把带来的东西一股脑扔在书案上,小声道: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是曲谱?
是图纸。白鸥哗啦一下,利落地在书案上展开带来的图纸,边忙活边道:你肯定看不懂,捡紧要的,给陈琸送去,他手下一定有能看懂的人。
这犁辕为何这么短李遇很认真地盯着书案上的图纸,微微蹙着点眉头,小声道:还是弯的前方的圆盘又是什么?
白鸥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可置信地抬头,认真地盯着小皇帝,你能看懂?
不太懂李遇摇了摇头,指尖划过图纸上的图样;他看得太认真,完全没有发现白鸥的异样,仿似喃喃自语道:这同民间耕作所用的耕犁不大一样。
说着,他又伸手摸向白鸥带来的另一卷图纸,问道:这又是什么?
白鸥双手撑在书案上,勾头认真地打量着小皇帝,轻声道:筒车。
他很疑惑,为什么每一次看到的李遇都是不一样的。
什么?
不知是因为白鸥的声音太轻,还是这次实在说到了李遇不了解的东西,他疑惑着抬头,额头差点撞上白鸥的下巴。
你、你不是他慌张地低头,大眼睛滴溜溜地打着转,不知该放在哪里好,教、教曲子吗
陛下,真的看得懂这些?白鸥丝毫没有理会小皇帝的慌乱与局促,又再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李遇抬头偷瞄了一眼白鸥,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又再急急地垂下眼睑,小声道:一部分。
养在深宫,莫说是尊贵如李遇这样年少登基的皇帝,就算是寻常的贵族王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也是寻常,为什么眼前的小皇帝会连这些最基层农机具的图纸都认得?
白鸥只当没看见李遇的小动作,盯着对方上下打量,认真道:陛下说说看。
这里,是耕犁的犁辕。只要不看白鸥,李遇盯着图纸的样子还是很认真,他伸手指着图样,可在殇宁常用的耕犁,犁辕都是直的,而且比图上的要长一些。
还有这里。说着他又指向图样的另一端,我们的耕犁前端,是没有这个圆盘的。
李遇极其专注地盯着图纸,白鸥则认真地盯着他看。
他突然发现,小皇帝不止不是史书中的样子,甚至就连他亲眼看见的,似乎也从来都不是李遇的全部。
缩短犁辕改为曲线,会让耕种更省力;前方加上圆盘可使耕犁自由转向,极大的加快耕地的速度。
白鸥也伸手在图纸上演示,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李遇的,那截纤细的藕白色指尖便连忙缩了回去。
陛下为什么知道这些?
啊?李遇揣着指尖的狼狈,还在认真地听着白鸥的讲解,没想到会被突然点名,他有些茫然的突然抬头,正好撞进白鸥注视的眼神里。
然后便怔怔地愣住了。白鸥在问陛下白鸥隔着书案倾身向前,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我隔着一方小小的书案感受到白鸥的靠近,李遇连忙垂下了脑袋,江南是殇宁之重,农耕为万民之本
虽不能亲历江南,但他说着小声的叹了口气,该看的书还是会看的。
白鸥闻言自嘲地笑笑,原来
他真的不曾见过小皇帝的全部。
江南现在的土地不够用了,开荒也来不及。他抱臂起身,站直了身体,但有了这个,也许能赶在春种前,把荒地开垦成可种植的良田。
你李遇抬头,瞪大了眼睛装满了不可置信的欣喜,是要帮我?
不然呢?白鸥笑了笑,吃饱了撑的吗?
可是你之前李遇有些局促地垂下眼睑,不是生气了吗
生气?白鸥没正形地歪着身子,什么时候?
那天李遇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你走的时候
白鸥走出那间柴房之前,没有和他说过半个字,甚至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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