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gu903();他将竹叶抵在唇边,轻轻吹起了一首在他生活的社会里,人人都会的生日歌。

素蕊虽然离开了,可李遇的出生本身并没有错。

他不应该自降生起就背负罪责和死亡的沉重。

虽然不能简单地劝李遇一句看开些,但至少,白鸥想用自己的方式,起码在此刻,让小皇帝放松一首曲子的时间。

火都熄了,回罢。一曲奏罢,白鸥轻声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也别中挑在后半夜,这林子里湿气重,容易着凉。

他转身要往广明宫外的方向走,身后的小皇帝却急忙两步向前跟上。

白鸥背身看不见,只听见小皇帝靴底踩着地上枯叶的沙沙声。

莫名地传递着一丝急迫和不舍。

这是我第一次来,以前李遇急迫道:以前这些东西都是小姚送去给苏嬷嬷帮我焚掉的

大人。方才一直守在远处的小姚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靠近的,他朝白鸥行了个礼,这些纸灰奴才得处理了,不可留下痕迹,遗人话柄;您能替奴才送陛下回去吗?

白鸥嘴上没有答话,脚底却已经掉转方向往凉亭走。

李遇跟在白鸥身后,小脑袋恹恹地耷拉着,眼睛就盯着身前白鸥的那段影子。

方才,白鸥明明是在安慰他的,还关心他,可是现在又不理他。

实在是看不透。

高献被发落御阳山马场的事本来还没传开,可晚上一场大宴,陪在李遇身边的换了小姚,于是这事在下人里就炸开了锅。

传什么的都有,但总绕不开皇帝身边的女人有孕了。

所以白鸥也知道了吗?

他难道

生气了?

这个猜测让少年又急又臊,还有点

说不出的小雀跃。

白鸥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与旁人亲近?

就像他也不喜欢总有小宫婢往白鸥跟前凑一样。

我白鸥身高腿长,李遇小跑了两步才跟上,小声道:没有人有身孕的我

即使他知道,白鸥很清楚他从不宿在不寝殿,不和周哲翎送来的女人亲近,但他就是很想再解释一遍。

白鸥听见小皇帝小跑的脚步声,缓缓放慢了速度,他没有回头,也没等小皇帝说完,只轻声道: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

李遇又想起小姚打听来的宫里的另一则传闻。

好多人都说那姑娘的字写得丑得很,太皇太后都看不懂她写了什么,这才一气之下发落了高內侍;有人红着眼睛讽刺道,下贱人即使爬上了龙床也还是下贱胚,连封信都写不利索。

别人的字丑不丑李遇不知道,但他看过白鸥画的图纸和上面写下的注解

他的白鸥哥哥什么都好,只是那两笔字着实见不得人。

还有之前,白鸥唯一一次来瞧他,就是跟他打听高內侍的事

所以,是白鸥替他料理了高献?

这猜测让他激动得连手都在发抖。

像是突然有什么东西给了一股莫名的勇气,他小跑两步上前,一把拽住了白鸥的手臂。

你白鸥感受到小臂上传来的颤抖,他停下脚步回头道:很冷?

在他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他看清小皇帝仰着脑袋,红着眼眶,看着自己。

李遇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要他们站得靠近,李遇仰脸望他的动作就会自然地牵长那段白皙脆弱的颈子。

总是看得白鸥不自然地移开眼睛。

高献的事儿李遇还是倔强地望着白鸥,是你

是我。还是没等李遇说完,白鸥移开眼神,故作轻松道:反正我看不惯他已经很久了,你不用

这次轮到李遇没有给白鸥把话说完的机会。

他又一头扎进了白鸥怀里。

白鸥眼前的画面好像还停留在那段纤长的颈子上,他吓得一个激灵。

难道

又喝多了?

李遇没有喝酒,今天宴上侍候他的是小姚,杯盏中的烈酒都换了清水。

他比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刻都清醒,但却也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沉醉。

白鸥帮过他很多忙。

演武台上帮他退敌,还可说是出于作为殇宁子民的荣辱感;江南困局中帮他支招,还可说是作为臣子的分内事;可白鸥现在悄悄帮他料理了高献。

没有家国,非是君臣,不涉万民

就是白鸥护着李遇。

李遇没有饮酒,但就算是酒醉,这也是他不敢想的事情。

如果这是梦,他不愿清醒。

白鸥垂首,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那颗小脑袋。

他们已经走到了竹林的边缘,这里的竹枝已经很稀疏了,清冷的月光照下来,斑驳在李遇的头顶。

也许是为了祭祀,小皇帝除去了平日里繁复的冠冕头饰,如瀑的黑发就这么慵懒地散着,松松地系在背后,因为刚才的扑进白鸥怀里的动作,略微弄乱了些。

细软的发丝翘起来几根,被月光照得毛茸茸的。

白鸥跟上次一样悬停在半空中无措的手突然绕到李遇的脑后

他突然很想揉一揉小皇帝的头。

实在是大大的不敬。

就在白鸥自己心里纠结的时候,李遇却突然从他怀里抬头,用那双盈了秋水的大眼睛望着白鸥。

既胆怯,又满是期待。

我能叫你哥哥吗?他说,在没有人的时候。

李遇再也不想再清醒克制了。

七岁以前,他被关在永巷尽头的那间小柴房里,暗无天日。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可以出门,不可以见人,但苏嬷嬷对他很好,他也很乖;苏嬷嬷说不可以,他就不出去。

他只是趴在门缝里看着永巷里其他半大的宫女內侍结伴嬉戏,而他只有在夜深无人的时候,可以偶尔出去玩一会柴房门口的那个破秋千。

天知道那时候的孩子多想要一个哥哥,不需要别的,就是陪陪他,说说话。

后来他有了小白

一只自来猫。

他每天都和小白说好多的话,把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吃食都匀一份给它。

还是偶尔可以在半夜里出去荡一会秋千,他那时候有些遗憾,小白毕竟不是大哥哥,没人可以帮忙推一把他的秋千。

他想荡得再高一点,兴许那样,就能看到永巷外的世界。

孩童的世界不管多么黑暗,却总是充满了好奇。

他在七岁那年突然被带离了那间幽暗的柴房,披上华丽的衣饰,住进堂皇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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