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白鸥哥哥,怎么这么好。
一直以来,白鸥在他面前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完美得过分;这么好的人,还对自己这么好
越想就越是觉得鼻梁酸酸的。
白鸥看着李遇小嘴一撇就知道对方要干嘛了;他只要对小皇帝好一点,小皇帝就要哭鼻子,他已经把李遇这点小毛病摸清楚了。
诶不准!他伸手指着小皇帝,假装凶道:憋着!
看着李遇抬头看自己,大眼睛委委屈屈的,白鸥叹了口气认栽,抬手又揉了揉小皇帝的脑袋。
李遇立马羞赧地垂头,把手心里的发带贴着胸口收好,这才发现手里还捏着一张信笺。
白鸥哥哥!他又抬头对白鸥弯了个笑,我也有好东西给你。
白鸥拆开信封,看见一沓密密麻麻的官话
【陛下台启,陈琸遥拜:
自年前一别,已有数月,臣日夜忧思】
白鸥费劲地读了几大行,全是些酸腐的套话,还没讲到正题。
他头疼。
太长他把信笺还给李遇,是陈琸?到底说什么了?
曲辕犁已经大面积投入使用,大大提升了垦荒的速度,大批荒地已经分配给了需要的农民。
银钱到位,灌溉水渠和高转筒车也在加速建设,按计划可以赶上春种。
当地府衙就圈地一事欺上瞒下,本就心虚,在陈琸的施压下,同意承担大部分困难户今年的种子钱。
江南困局已解。
唯恐有人再试图从中作梗牟利,陈琸会留下来盯着春种。李遇说着有些激动,待一切定下来,该是能赶在入夏前还朝。
而这一切,都是白鸥送给他和殇宁的礼物。
于是他望着白鸥,又再红了眼眶。
这一次白鸥没有再制止李遇。
他见过之前小皇帝和陈琸之间的千难万险;也在小皇帝认真地誊抄图纸时,见过对方眼底映出的,那颗属于帝王的,励精图治、兼爱万民的心。
他知道这一切对李遇而言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一切有多么的不容易。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朝着李遇的方向抬起了自己的右臂,招了招手。
李遇红着眼眶望着白鸥,小步挪到对方身前,缓缓将脑袋搭在了白鸥的肩上。
别憋着了。
白鸥说完,终于听到怀中发出点小声的抽噎。
他那只伸出的右手顺势收回,缓缓地拍着小皇帝的背心;他偏头凑近李遇,耳语道:都会好的。
之后他听见李遇轻轻地咳了两声。
平静的时光又再淌过几日。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李遇推开窗门,低头看看手中的发带,又抬头望望凉亭的方向。
奴才记得早上和陛下说过,白大人今儿夜里当值。小姚一边收拾着书案上散乱着的宣纸,一边道:陛下不是让人去给禁卫传话儿,今个儿不出去溜达了么,怎还不去寻白大人?
李遇闻言攥紧手中的发带没有说话,还是盯着凉亭的方向。
陛下今日作画了?小姚展开一团褶皱地宣纸,他看了眼案边地上散落着的好些纸团,小声嘀咕着:怎么今日画废了这么多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他一边嘀咕一边收拾,良久不见李遇出声,也不见唤他出门。
陛下?他有些担心道:该不是您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罢?
同样的问题,凉亭里也有人正琢磨着。
往日白鸥赶到凉亭的时候,李遇总是等在里面冲他笑,今天他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见着小皇帝的影子。
他又想起上次在凉亭里,李遇靠在他肩头轻咳的样子。
春暖意味着花开,柳绿意味着飘絮那夜之后,他第二天一早就让小姚去找了些皇帝冬日用剩的银骨炭来,烧成碳灰;又寻了些轻软透气的棉布,画了口罩的图样,一并送去给苏嬷嬷。
其实花粉过敏不算什么大毛病,只要提前做好防护就行。
那些现代高级的活性炭口罩之类的他肯定是弄不来了,只能就着手边有的东西,凑合着用。
天一日比一日暖了,也不知这东西效果怎么样,他催着苏嬷嬷先赶制出几个来先瞧瞧效果,难道
还是晚了?
他捏着手里布包包着的几个口罩,最终还是等不下去,转身走出了凉亭。
而李遇还是呆呆地杵在窗边,盯着那截发带看得走了神。
这些天来江南的烦心事总算尘埃落定,白鸥也不再躲着自己,还会在他难过的时候轻轻拍拍着他的后背安慰。
李遇觉得这是他十八年里过过的最好的日子。
再好也没有了。
那夜凉亭里烛火昏暗,他回到寝殿后爱不释手地捧着那截发带瞧,恨不能抱着睡,只是
金色卷云纹配祥龙出岫的图样
难道他的白鸥哥哥,连刺绣也会吗?
针脚细密,纹样逼真,分明就是个娴熟的绣娘。
不知道他的白鸥哥哥,是拜托了哪一位心灵手巧的姑娘
他知道自己和白鸥之间从来也没有确定过什么,最亲密的动作不过也就是靠靠肩头罢了;他也知道,以他和白鸥的身份,就算真的有了什么,也永远不可能见光,至少没法存在有名分的关系。
这些事小姚一早就提醒过他。
他本也以为这样的日子便就已经足够好了,可偏偏只要和白鸥有关的事情,他都贪心的不得了。
每日他都把那截发带捏在手心里反复摩挲,可只要瞧见上面精巧的纹样,就会想起白鸥身边也许有个贤惠的姑娘,也不知是哪一宫的小宫婢这么好的福气
每次他都愤愤地把那发带收起来,却又过不多久就舍不得地摸出来。
明知道自己这般不知餍足是不对的,可偏偏就是控制不了
就像他现在不管怎么竭力地忍着,心还是已经飞到了凉亭去。
小姚,我出去一趟
忍不了就不忍了!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也不等小姚跟上,他说话间便小跑着往殿外去。
跑向白鸥在的地方。
他一把拉开寝殿的大门,就一头撞进了那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嘶
和那些强壮的北胤武士不一样,白鸥的身材不魁梧,穿上衣服显得劲瘦修长,可其实衣服底下结实得的。
李遇结结实实地撞在白鸥的胸口上,揉着脑门抬头便看见了那张熟悉又帅气的脸。
白鸥的右手还停在一个叩门的动作上,就冷不丁地被小皇帝撞了个满怀。
你他的表情有点惊讶,有急事儿?
他看着小皇帝捂着脑门盯着自己,表情有点怪怪的。
他松了口气
总是没病就行。
那要不你先去?他试探道:我去把东西给小姚收着。
我不去哪儿李遇小声嘀咕着,低头瞧见了白鸥手里的布包,你又有东西给我吗?
白大人。小姚听见动静出来行了个礼,起身时用眼神示意了门外的方向,小声道:还是进门儿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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