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瞧不见?李遇无力地松开陈邦的衣领,那你们
他深吸一口气握拳,努力维持住一个相对平静的语气,现在还没到他可以崩溃的时候
凭什么说他掉下去了
回陛下,当日,就是他陈邦说着侧身,露出身后被自己魁梧身躯挡了个严实的四苟,是他在这里发现了白将军最后的踪迹。
四苟哆哆嗦嗦地站出来行了个礼,当日在被陈邦抓进帅帐,他都有闲工夫四处打量,眼下在帝王威势之下,身体不自觉地打着摆子
他心里有愧。
他现在所有的一切甚至是未来,都是白鸥给的;白鸥虽比他长不了两岁,但在四苟心里,若说大将军是他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那日在城墙之上,大敌当前,一片混乱,白鸥身边没有第三个人,他一直自责是自己没有拦住白鸥,才直接或间接酿成了今日的局面。
当时,他跟着白鸥冲下城门楼,却怎么也追不上身高腿长的白鸥,只能转头先去跟城楼下的近卫通了气,再追过去的时候,白鸥已经在混乱中杀出了外城的城门。
白鸥胯//下的是纯血的北胤良驹,而四苟只是升了校尉后才开始学着骑马的半吊子,他顺着白鸥的方向追过去,最终还是跟丢了白鸥的身影。
再之后再发生了何事,所有人都不得而知了。
最后,我是循着马蹄印找到这个悬崖边的。四苟指了指面前一块空地,没底气地小声道,就在这里,看到了将军的坐骑。
都说马通人性,那日,四苟无论如何也拽不走白鸥的坐骑,他围着周围又找了一大圈,也没再发现任何可疑的踪迹。
实在无法,他只能折返回去驻地去通知禁卫营,在回去半道遇上了得近卫报信,也顺着马蹄印追来的陈邦和近卫小队。
白鸥那匹坐骑不吃不喝,足足在悬崖边盘桓了两日才终于被陈邦牵回了待城驻军的营地里,四苟看在眼里,自责不已。
李遇抬眼打量一圈,沉声道:没有下悬崖去找过吗?
这里没有路下去。四苟小声地答道。
落霞山绵延数十里,一直延伸到庸城城外,正是庸城与北胤的那道天然防线。
这里太陡了,人是下不去的,能下到悬崖底部的路,要绕到庸城去。陈邦解释道:从庸城下至谷底,再顺着谷底的河流的方向向下,才能回到这里。
九天了。李遇蹙眉,就没有人能走到吗?
陈邦一时语塞。
他之前与白鸥第一次碰面要比陈安更早,在永巷柴房的那一晚,他们不打不相识,他怀疑过白鸥,之后也一直对这位大将军没有太多的好感。
可是从踏进待城驻军营地的那一天起,从白鸥手刃了那个找死的校尉开始,这一路走来,他已经把人当将军敬重,也当袍泽维护。
他至今还没有派人去往庸城,心里不是没有愧意,只是
项兴言还在庸城。
一旦派人前往,不惊动项兴言是不可能的;项兴言随便找个借口,无论是说自己关心大将军安危,还是说自己手下有人更熟悉地形,都可派人跟着陈邦派去的人。
如此一来,倘若寻得白鸥无恙倒是皆大欢喜,若是白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九天时间,项兴言之所以都没有回来接手待城驻军,是因为大将军只是失踪,名义上的待城驻军主帅还是白鸥;陈安扛着压力,没有交出兵权。
但倘若一旦确定白鸥身故,他们便再也没有任何理由把持待城驻军,如此一来
白鸥半年苦心筹谋,就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满盘皆落索。
无论是陈琸还是陈安、陈邦,他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在个人感情面前,永远都只会以大局为先。
兵权?李遇双拳攥紧,冷冷地盯着陈邦。
又是兵权。
为了这该死的兵权,他失去的还不够多吗?
若是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就是用这皇位去换,又有何妨。
立刻派人去庸城,带着朕的口谕去。他冷声道:无论是项兴言还是他手下的任何人,敢有半个字的废话
格杀勿论。
这就算是陈邦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皇帝,阴冷无情到几乎有些偏执,他犹豫地愣在原地,那陛下
去!李遇厉声喝到:带人,给朕瞧清楚下面每一寸土地。
陈邦无法,匆匆点了几人正要返回驻地,临走时不放心地问道:那陛下您
朕李遇小声道:想在附近再看看
担心这分界线上还有北胤残部,陈邦吩咐众人留下保护皇帝,转身上马时,四苟急急地跟上。
在四苟心里,将军是他弄丢的,不管去哪找,他都要跟着去。
你回来。李遇点了点正费劲往马背上爬的四苟,朕还有话要问你。
陈邦一行人上马离开后,李遇转身对身旁的禁卫吩咐道:你们都围在这干嘛?
散开!
找!
众人慑与帝王威势,不敢继续杵在李遇面前碍眼,但也不敢离开皇帝太远,举着火把、围着崖边,缓缓地小股散开。
四苟垂头丧气地走到李遇跟前,默默地行了个礼。
当日还有何细节,大将军为何要单人匹马追出城去?你还知道些什么?李遇转身朝背离悬崖的方向走去,猩红的双眼在密林间细细地打量,你同朕再仔仔细细地说一遍。
四苟闻言举着火把跟上,正要开口,却突然被李遇抬手制止。
众人散去后,落日边缘的落霞山边渐渐静了下来,李遇仿佛听见山间回荡着几声熟悉的声音。
飘忽,悠远,就像是一场幻觉。
他已经太久没有好好地睡上一觉了,一时间疑心自己是出现了幻听。
你听见什么了吗?他转身问一旁的四苟。
四苟忙不迭地点头道:是口哨吗?
这声音像是口哨的尖啸,只响了几声便又停下了。
但又与口哨声不完全一样,这声音更悠扬,更婉转
李遇只觉得这声音无比的熟悉。
声音又再响过两声,这次李遇听清了声音发出的方向,在他身后的崖边。
他一瞬回身,扑倒在悬崖边上。
那是吹响树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