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2 / 2)

江宁城内一切尘埃落定后他就把信写好了,详述了江宁城的情况,想要让白鸥安心,只是迟迟收不到白鸥的消息,也不知能将信寄去哪里。

现在他学着白鸥的样子,小心从宣纸上裁下一段纸条,也只写了一行字。

他轻轻折起纸条,在纸背上悄悄落下一吻,一道装入之前的信封,烫上火漆。

赶紧将信送出去。他将信封递给小姚,别让他等太久了。

小姚双手接过信封,行罢礼退了出去,李遇刚转身悄悄将那张纸条从胸口摸了出来,小姚却又匆匆赶了回来。

你明知道小姚不可能瞧见信上的内容,可李遇揣着白鸥的东西还是有些脸红,他局促道:这是怎么了?

陛下。小姚躬身行礼,三小姐来了。

那件事后周慕云将自己关在延年殿,之前李遇下旨免了她与周氏的株连之罪也不曾见她来谢恩。

李遇心里明白,他自己几次夹在白鸥与江山百姓间的抉择是如何的撕心裂肺,周慕云夹在周氏血脉亲情和天下大义间的撕扯只怕也不比他少。

他从未想过苛责,只是也没想到周慕云会这么快就主动来找他。

他将东西收好后正襟危坐,请进来。

周慕云进殿后直接行了普通百姓面圣时的叩拜大礼,民女周氏慕云,见过陛下。

朕已经免了你与周氏的株连之罪,你周慕云的大礼让李遇有些尴尬,他眼神示意一旁的小姚将人扶起,大可不必如此。

慕云感念天恩,所以姑母七七丧期一过,除了孝服,便赶来御前谢恩。周慕云没有起身,只是天恩虽浩荡,但慕云现在只是一介草民,礼数不可废。

其实你若是未来没有筹谋李遇有些不忍出口,皇后的名衔,朕还是可以给你,朕不会再娶别的女子,有李遇在位一天,便可保你一天富贵荣华,只是

只能是一个名衔而已。

皇恩浩荡,只是慕云本为殇宁罪臣之女,不敢觍颜擅居高位。周慕云起身后又再福身行礼,慕云是来向陛下辞行的。

李遇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因为如果有机会,他也随时愿意跟白鸥离开,天南海北,去哪里都可以。

想好去哪儿了吗?

流水便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周慕云微微颔首,天高海阔,慕云没有想过去哪,只想远离江宁,去寻一同路之人。

究竟是女儿家,现下北方兵祸四起,不如李遇多少心怀愧疚,朕派人送你去滇南罢?四季如春,远离战火。

多谢陛下周全。周慕云说着又在跪地行礼,那慕云就此拜别。

就没有别的事想求朕了吗?

周哲翎薨逝,周氏满门抄家落狱,只等大理寺狱协同刑部厘清罪状,不日就要行刑,可周慕云到底没有问起过半句,李遇于心难忍。

周氏累累罪行,罄竹难书,慕云心中只怕比大理寺狱和刑部的大人们更清楚。周慕云跪地抬头,还可以求些什么吗?

李遇垂眸,你可以说来听听。

慕云家中长兄有一幼子,出事前刚呱呱坠地,现在也不过满月,若是可以周慕云又再叩首行礼,慕云想求周氏最后一条血脉。

稚子无辜,慕云会将侄儿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不让他知晓自己的身世,也定不让他心中留有仇恨。不求他日后文达显贵,但求一生安稳善良。

李遇阖眸沉思良久才道:起来罢,朕

允了。

多谢陛下天恩。周慕云行礼后起身,慕云走前,有最后一事提醒陛下。

之前慕云收拾姑母生前遗物,找到许多被姑母扣下的折子,当中有一封,提到方北调兵有异,但之后生变的却是西北三城,大概便是因为如此,姑母从未放在心上。

但方才陛下说北方战事频起,那慕云还望陛下多多留心。

那些扣下的折子慕云都整理好搁在了延年殿前的书案上,陛下有空,可以着姚內侍取来瞧瞧。

*****

白鸥仗着身子想来强健,从来没把那些伤病放在心上。

他没想到自己也有昏睡好几日的一天,更没想到居然会是被陈邦、陈安兄弟俩吵醒的。

你现在进去有什么用陈安痛心疾首道:现在将军就没有醒过,你进去他就能醒了?

陈邦急得直挠头,那也总得试试罢!

试什么试?江宁回信了这么大的事儿都没把将军唤醒。陈安不耐道:再者说了,这处理灾民暴/乱,不就本该是你这个副将的分内事吗?

话儿是这么说没错,可陈邦不服气地一拳砸向廊柱,那些都是手无寸铁的灾民!我难道真能让手下真刀真枪地和他们动手吗?

现在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光靠吓唬已经唬不住了啊!

江宁回信?

灾民暴/乱?

白鸥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刚把写好的信递给陈安,陈安便告诉他整个待城的百姓都消失不见了,怎么一觉醒来

李遇的回信已经送到了,就连之前消失不见的百姓都暴/乱了?

自己这是睡了多久?

你们两个白鸥开口的声音还是虚弱,气势却很足,都给我滚进来!

二人进屋时眼神还是互相有些埋怨的,直到陈邦也看见往日意气风发的大将军双唇惨白,面无人色,才羞愧地垂下了头。

我这是睡了多久?回信,灾民白鸥双眼半闭办张,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没人来报?

将军,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下官看着下人一盆盆血水端出去,只怕您整个人都流干了!陈安说着喉间哽咽,担忧道:医博士说了,您、您这得静养这若是再倒下,没人保您还能醒来!

白鸥没法跟陈安解释,人失血到百分之二十就会出现休克症状,若是达到四分之一的量,就算输血都很难救活了,没人真能活着看血被放干。

哪儿就这么夸张了。他敷衍道:盆子里大半都是水,清洗伤口的罢了

再说,你见过谁躺在战场上安心静养的?

可是

还欲分辨的陈安被白鸥抬手打断,还不拿出来?

陈安无奈地从袖袋中摸出那封江宁的来信;白鸥粗粗扫过一眼,大约是说江宁事成。

信上李遇的字迹娟秀有力,条理清晰,看得出小皇帝无恙,他便放心地收进袖袋里。

你呢他又看向陈邦,灾民是在哪儿找到的?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灾民、灾民都被连陈邦这样粗糙的汉子讲到这里都有些说不下去,都被北胤人关在外城

瘟疫四起后,为防传入军中,平民百姓无论是否染病,都被尽数驱赶至待城外城,严加看守。

疫病最忌聚集,可外城拢共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于是病情更加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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