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2)

gu903();穆如归稳稳地坐在马背之上,仿佛战无不胜的神,披着夕阳踏风而来。

穆如归在距离夏朝生几步远的地方下马,静静地望着他。

夏朝生的身影几乎融赤红色的晚霞里。

穆如归恍惚想,朝生从小便是如此,爱穿红衣,性格似火,骄傲一如冬日的梅,实际上却是春日枝头盛开的桃花,风一吹,花瓣就碎成了雪。

黑夜吞噬了最后一丝赤金色的晚霞。

侍女们纷纷点亮了马车前的灯笼,山谷里多出一条红色的火龙,它蛰伏在人为挖出的沟壑前,灯光组成的鳞片在风里闪烁。

穆如归在短暂的黑暗里,捕捉到夏朝生发光的眼睛。

他眼里倒映着俗世的灯火,却散发着谪仙的光。

你穆如归被蛊惑,目光黏在夏朝生面上,嗓音干涩,随我来。

夏朝生先是诧异,继而勾起唇角,温和地笑道:好。

夏花,不用跟着我。

小侯爷?

他拎着灯笼,快步走到穆如归身边。

九叔。

嗯。

穆如归硬邦邦地应了一声,将灯笼从夏朝生的手里抢走。

布满伤疤的手背和纤细白皙的手指一触既离,皆被烫到似的,微微颤抖。

夏朝生将脸埋进毛绒绒的领子,手也缩进了袖笼,灯火在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红晕。

穆如归死死攥着灯笼的提手,忐忑地说出蹩脚的谎言:今日无法赶路,明日怕是追不上太子了。

回答穆如归的,是一段煎熬般的沉默。

穆如归咬牙:你若是想见

九叔就那么断定,我想见太子吗?夏朝生幽幽打断穆如归的话,伸手捉住了手边墨色的衣袖。

穆如归浑身僵硬,假装没注意到衣袖上搭着的苍白手指,哑着嗓子答:你为他,跪在金銮殿前。

你还为了他,宁愿折断自己的羽翼,一生困在宫墙之中。

这些话,穆如归不忍心说,也不愿意说。

夏朝生一时语塞。

在旁人看来,他的确是宁死也不愿意嫁给穆如归。

所以今日穆如归的回答,并无半点过错。

可我若说后悔了呢?夏朝生低头,红色的披风在风中波浪般翻涌。

他不敢直视穆如归的眼睛,就用手指勾着那角黑色的衣袖,轻轻地晃。

第20章20

穆如归的心也跟着颤颤巍巍地晃动起来。

夏朝生说的是真话也好,是假话也罢,这一刻,穆如归都愿意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灯火飘摇,他们不知不觉间偏离了车队,走到了宫人搭营帐的空地上。

夏朝生不安地抬起头,借着灯笼的光,偷偷打量穆如归的神情。

他怕穆如归不信,更怕穆如归觉得他另有所图。

可惜,火光只照亮了穆如归紧抿的薄唇和绷紧的下巴。

夏朝生的心没由来一跳,急急解释:九叔

我信你。穆如归迟疑地弯腰,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拂开一片不知何时吹来的落叶。

你说什么,我都信。

夏朝生眼眶一热,壮着胆子抓住了穆如归的手。

那只伤疤遍布,称得上可怖的手,他死后抓不住,如今终是抓住了。

穆如归先是愣住,继而想要挣脱,但夏朝生握得很紧,五指还畏寒似的,拼命往掌心里钻。

十根手指陷入短暂的争锋,最后以夏朝生获胜告终。

穆如归轻轻握住他冰冷的五指,一板一眼道:你我尚未成亲,此举

此举过于唐突。

按照穆如归的想法,若是夏朝生愿意接受赐婚,那他们现在就不宜见面了。

这是大梁的习俗,成婚男女,婚前一月需恪守理解,不能相见。

不过夏朝生不是女子,又是镇国侯府的小侯爷,就算真有这样的习俗,也约束不到他。

夏朝生被穆如归的纠结逗得破涕为笑。

是啊,九叔怎么会怀疑他呢?

前世,他都成了穆如期的废后,九叔还冒天下之大不韪,亲手将他安葬了自己的皇陵里。

今生自然也不会疑他。

天冷呀。夏朝生心里的重担落下,笑意重新回到脸上,九叔握着我,我就不怕冷了。

相比夏朝生的轻松,穆如归就紧张多了。

大梁征战沙场的九王爷,看见敌军百万,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现下一会儿担心手上的伤疤刮到夏朝生细嫩的手背,一会儿又怕握得不紧,夏朝生真的喊冷,五指松松紧紧,走了一路都没出汗,最后倒是因为紧张,额角渗出了汗珠。

夏朝生没注意到穆如归的异样,他垂着头犹豫半晌,开了口:九叔,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我真的不想嫁进东宫。

重生之事太过离奇,大梁又最忌鬼神之说,夏朝生不敢直接说出真相,选了个折中的说法:九叔,以后以后我一定会和你说的。

他言罢,见穆如归露出不解的神情,连忙补充:我没有骗你!

一阵微风拂过,夏朝生紧张得打了个喷嚏。

穆如归回过神,冷着脸转身,拉着他往回走。

九叔?夏朝生捏捏穆如归的手指,试探地问,你信我吗?

穆如归的声音在风里闷闷的:信。

他尚不放心,嘟嘟囔囔:信我,就不要再说让我见太子的话。

他记仇呢。

穆如归的眼神在听到太子二字时颤了颤,等听完夏朝生的话,一点一点攥紧了掌心里的五指,心更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滚滚热浪喷涌而出。

穆如归丝毫没有感受到喜悦,甚至在痛苦中煎熬。

因为夏朝生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他不会想到,牵着自己的男人心里关着一头猛兽。

只要夏朝生稍微释放出善意,猛兽就会破笼而出。

它肚子里尽是穆如归不敢宣之于口,甚至不敢多想的阴暗念头他想将夏朝生关在王府,牢牢地锁在身边。

穆如归想要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穆如归低头,目光黏在夏朝生微微勾起的唇角上,自嘲地想:不知道也好,朝生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后悔今日所言。

穆如归甚至理所当然地觉得夏朝生会后悔。

他不是不信夏朝生,只是前些时日还宁死不肯接受圣旨的小侯爷,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嫁入王府呢?

或许,夏朝生只是和太子吵了一架。

或许,夏朝生也知道了那个怀有身孕的歌姬。

或许

或许,夏朝生将他当成了太子的替代品。

谁叫他是穆如期的九叔,长相有些许的相似呢?

好,不提。穆如归咽下满心苦涩,在心里暗暗加了一句,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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