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太子站在金銮殿前,挑衅地扬眉,一步一步走来,故意在夏朝生曾经跪过三天三夜的石砖上停留,然后再走到软轿边,隔着半透明的薄纱,温柔地唤:朝生。

穆如归面色微变,不由自主向软轿边靠近。

只听软轿中传来几声痛苦的咳嗽,夏朝生窸窸窣窣地起身,拎着衣摆下轿行礼:太子殿下。

他面色惨白,唇无血色,穆如期看得心痛不已,当他触景生情,想起抗婚之事,心有戚戚然,迫不及待地伸手,作势要将人拉进怀里。

这是他们一起跪过的地方,旁人如何懂?

可不等穆如期的手碰到夏朝生,穆如归却先一步,揽住了夏朝生的腰。

九皇叔一手落空,穆如期不满地蹙眉。

这个前世谋逆的罪人,原来从这时开始,就如此胆大妄为了吗?

穆如期心生警惕,再次去看夏朝生,却发现他已经被穆如挡在身后,只露出一片青色的衣摆。

好在,穆如期方才已经看清了夏朝生的脸他还和前世一样,被磨平了大部分棱角,又娇气又虚弱。

可那份遗传了裴氏,又被眉宇间曾经的英气压制住的天人之姿,恰恰好完全暴露了出来。

裴氏多出美人,果然不是虚言。

穆如期越是将目光放在夏朝生身上,越是觉得前世的自己瞎了眼。

夏玉有什么好?

不就是温柔一点,乖巧一点这样的男子,只要他想找,比比皆是。

唯有夏朝生,独一无二,一颦一笑动人心魄,在他的心口烙下了深深的烙印。

穆如期眼里冒起精光,觉得重生就是老天给的机会。

他不仅仅是来夺回皇位的,他还要将夏朝生从穆如归的手里拯救出来。

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若不是今生出了纰漏,送嫁衣时撞见了王府的侍从

他们明明可以重头开始。

差一点就可以重头开始!

穆如期念及此,藏在袖笼里的手一点一点攥紧,面上却丝毫不显,还微笑着对夏朝生说:你身子不好,快些上轿,父皇在御书房里等着你呢。

他只说你,不说你们,目光也不放在穆如归身上,好像夏朝生身边是一团空气。

夏朝生皱了皱鼻子,心里隐隐不安,以他前世对穆如期的了解,此人故意出现,必定有所图谋。

朝生,父皇知你难处。果不其然,穆如期旁若无人地向夏朝生伸手,要不是他假装咳嗽,差点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牵住了。

父皇会为我们做主。

他的狐狸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梁王会做什么主?

他如今已经是穆如归的人,难不成梁王要逼他们和离?

夏朝生打了个寒战,不等穆如期再开口,直接以陛下还在等为由,行礼告辞。

只是轿子行出老远,他还能感受穆如期灼热的目光。

夏朝生既恶心又纳闷。

前世此时,那位自称是他庶兄的人,应该已经出现了吧?

就算穆如期当真觊觎侯府权势,为了夺位,想将他娶进东宫,也不该表现得如此急切。

当着众臣的面,与他亲近,就不怕传出去,被全天下耻笑吗?

他现在可是太子名义上的长辈呢。

小侯爷,到了。

软轿落地,夏朝生回过神,与穆如归一起,走到御书房前,等了约一炷香的时间,梁王才带着一群侍从,姗姗来迟。

九弟。梁王笑意吟吟,目光隐晦地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游走。

镇国侯府的小侯爷容貌迤逦无双,换上朝服的穆如归长身玉立,两人站在一起,居然意外地般配。

梁王心里立刻不舒服了,口不对心地问夏朝生的身子是否有好转,目光频频落在长忠身上。

长忠会意,隐晦地摇头。

梁王这才安心,大手一挥,又赐了夏朝生几箱珍贵的药材。

身子不好,就补吧,至于能不能活命全看天意!

赐完药材,梁王看向穆如归:九弟,你新婚燕尔之际,朕本不该说这些可前日幽云十六洲的狄人又不安分,朕就想起了你也只有你能为大梁出这份力了。

站在穆如归身旁的夏朝生恍然想起前世,幽云十六洲的狄人听闻穆如归回了上京,也起了异心。

那是,他困于东宫,听闻太子也跟着九叔出征,只是总比九叔慢一步。

穆如归带着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穆如期躲在后面装模作样地安抚流民,于是穆如归残暴的凶名愈胜,太子却贤名远播。

远在上京的老百姓哪里知道其中的弯弯道道?

一传十,十传百,穆如归和前线将士的功劳反倒全成了太子的,连赏赐都没有得到半分,只得了个将功抵过的荒谬圣旨。

夏朝生出身侯府,虽未上过战场,平日里耳濡目染,加上对穆如期死心,不再带着偏见瞧九叔,方知以往许多事,都是他想差了。

只可惜,那时的他,自身难保,看清又如何?

世上许多事,他都已经无力回天了。

陛下。但今生的夏朝生还有很多事可以为九叔做,安邦定国乃臣子本分。

梁王和穆如归都没料到他会开口,皆诧异地望来。

夏朝生淡定自若,并不多言。

梁王皱眉想了会儿,明白了:哦,夏荣山的小子不想见到九弟,巴不得穆如归上战场呢!

如此看来,他们二人当真不睦。

梁王本就想要穆如归回幽云十六洲镇守,当即顺着夏朝生的意思,酌情让穆如归七日后再回幽云,然后叹气道:朕知道,太子前几日做出许多荒唐事,可他终究是朕的儿子九弟,就让他随你一同去幽云,随你差遣,如何?

夏朝生听得暗暗冷笑。

今生,梁王果然还想让太子截穆如归的功劳。

穆如归没有一口应允,而是去看夏朝生。

他们刚成婚七日

只是,这到底是夏朝生主动开口提出的请求,再者,安邦定国的确是臣子本分,穆如归犹豫片刻后,应下了。

梁王大喜,还想再说几句,穆如归已经冷淡谢恩,说要去太后处请安。

去吧。梁王并不阻拦,只在夏朝生快要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冷不丁开口,朕想起来了,夏荣山前几日还同朕说,让你继续回太学,做太子伴读。

朕准了,只是想到你刚与九弟成婚,正是情浓之时,便推迟了一月,你看如何?

在梁王看来,这算是给夏朝生的另一种赏赐了。

夏朝生心里一紧,不由自主抬眼,去追寻穆如归的身影。

去太学,他就要面对太子,可不去太学,梁王生性多疑,必定认为侯府有所图谋。

正是左右为难之际,已经走到御书房外的穆如归对他点了点头。

逆着光,夏朝生看不清九叔的神情,但他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去就去,太子还能吃了他不成?

离开御书房,夏朝生没有上软轿,而是与穆如归肩并肩走在去太后所住的慈宁宫的路上。

他捧着手炉,费力跟上穆如归的脚步:九叔,我

他顿了顿,见穆如归下颚紧绷,没有等自己的意思,立刻憋闷地用手指勾住九叔的衣角:九叔,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