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身边不断向前狂奔的人,微微有些吃惊:这是怎么了?
从夏朝生身边路过的人,随口答:御史大夫家的嫡女在抛绣球呢!
御史大夫他眉心微拧,脑海中似乎划过一张脸,但是细想时,却又什么也没想起来。
御史大夫柴一鸿。穆如归在他身旁轻声提醒。
柴一泓?夏朝生总算是有了些印象,他可是从一品的大员,嫡女不可能找不到如意郎君,为何要抛绣球?
还是刚才那个站在他身边的路人,笑着回答:公子,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这柴大人的嫡女啊,一心爱慕镇国侯府的小侯爷呢!
夏朝生:啊?
您怕不是外地来的?路人见他面露诧异,连连摇头,郎有情妾有意,可惜啊,镇国侯府的小侯爷被陛下赐婚,嫁入王府了!
夏朝生:?
他挣扎着反驳:不对啊,我那个小侯爷,不是在金銮殿前
流言蜚语要传,也应该传他和穆如期
这柴一鸿的嫡女,他见都没见过啊!
夏朝生没注意到身边的穆如归面色阴沉,还在执著地追问:这位柴柴小姐,芳龄几许?
公子也想去凑热闹?路人上下打量着他,越看,越是心惊,连连拱手,方才没看清贵人容貌,多有得罪,还请贵人恕罪。
我不是哎呀,你先和我说说那柴小姐吧。
柴小姐可是上京城远近闻名的美人。路人不敢私藏,将自己知道的事,一股脑说了,贵人既然听过上京城中关于小侯爷和前太子殿下的传闻,自然知道,传闻只是传闻。
那小侯爷天人之姿,怎么可能甘心吞下药丸,如女子一般嫁人呢?定是受人胁迫!
据说柴小姐在诗会上对小侯爷一见钟情,苦苦等着小侯爷与王爷和离,等到现在,终是死了心,这才心灰意冷地抛绣球,准备将自己嫁出去呢!
故事的主角尴尬地轻咳:当真如此情深意切?
路人信誓旦旦地点头:那还能有假?
若是他不是夏朝生,还真信了。
夏朝生缓缓揣起手:那小侯爷对柴小姐有意?
有意呢!路人理所当然地点头,听说,他对柴小姐有救命之恩,两人之间还有定情信物所以说啊,这上京城中的传闻,大多不可信,好好一个小侯爷,最后居然被迫嫁入了王府,唉。
要我是他呀,可能早就不想活了!
路人摇着头离去,夏朝生战战兢兢地攥住穆如归的手:九叔。
穆如归的神情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一派的淡然,俯身于他耳畔,轻声笑:情深意切,嗯?
夏朝生抖了抖:都是玩笑话,九叔,你别当真。
穆如归嗯了一声,牵着他走了两步,又道:定情信物?
夏朝生欲哭无泪:九叔,我真的不知道定情信物之事,你你别生气。
我怎么会生气?穆如归垂下了眼帘。
他在将夏朝生娶进门前,就知道上京城中有多少贵女想嫁入侯府。
那个鲜衣怒马的小侯爷,该是许多深闺中的女子梦中的情郎吧?
穆如归甚至能接受,夏朝生在嫁入王府前,与旁人交换过信物。
毕竟,夏朝生连金銮殿都跪过。
只是如今夏朝生已经是他的王妃,他再听旁人说起以前之事,心里满是沉甸甸的苦涩。
九叔,我真的没有。夏朝生一瞧穆如归的神情,就知道九叔要钻牛角尖,不由急道,不信不信,你就
他的解释被海浪般的欢呼淹没。
夏朝生循声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绣楼,不知何时亮起了灯,女子窈窕的身影印在了窗户上。
穿着嫁衣的柴小姐宛若一团烈火,在绣楼上摇曳。
夏朝生眯起眼睛,脑海中再次划过一张脸,电光火石间,想起了什么,忽地惊叫起来:是她?
九叔,我想起来了。他在穆如归陡然紧绷的神情里,轻呼出声,原来是她
那是夏朝生刚入太学时发生的事。
那时,他与穆如期尚未熟识,太学中的学子也未拉帮结派,大家在先生面前一团和气,都像是好学子。
夏朝生出身侯府,不乐意听先生的长篇大论,时常与同样身为皇子伴读的柴家小公子,一同溜出去,向宫女讨吃食。
某一日,他故技重施,却发现柴小公子扭扭捏捏,不仅不肯走,还将脸埋进了臂弯。
夏朝生不明所以,独自溜出去,找了两颗甜枣,带回来分给了柴小公子。
柴小公子眼里瞬间冒出泪花,哭着跑走了。
后来,夏朝生才知道,那不是什么柴小公子,而是被同胞兄长打扮成男子,硬塞进太学的妹妹。
而被发现的柴小公子,被柴大人毫不留情地上了家法,屁股挨了藤鞭,在府中躺了一个多月才再次出现在太学里。
夏朝生还因为此事,嘲笑了他许久。
当然,不久以后,夏朝生就因为跟随太子,逐渐与柴家的小公子断了联系。
他万万没想到,年幼时的一颗甜枣,居然引出这么一长串的事。
夏朝生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穆如归。
穆如归僵硬的身子逐渐放松,重新执起他的手,温声道:传闻不可当真,方才路人的话,也不尽可信。
谁料,穆如归话音刚落,身后就有十来个人骑马狂奔而来。
打头的公子哭嚎道:妹啊!那小侯爷有什么好?小时候在太学,他就知道拿石头弹我的脑袋,你为何非他不嫁啊?!
不是柴小公子,又是谁?
柴文轩在绣楼下翻身滚下马,惊慌失措地望着举起绣球的妹妹:阿姝,快下来!父亲大人给你说的亲,你不喜欢,推了就是,何至于此?
抱着绣球的柴姝闻言,中气十足地喊: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小侯爷!
他他都嫁人了,你还怎么嫁啊!柴文轩气不打一处来,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干嘛非要嫁给他?
他待我好!
他就给了你一颗枣!
你连枣都没给我留!
柴文轩:
夏朝生:
穆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