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九叔太黏人了。
这话说出去,谁会信?
大梁的新帝居然天天缠着自己的皇后,把皇后烦到回娘家了。
回宫,秦大人在侯府前等着你呢。裴夫人瞧见他的神情,便猜到了事情的经过,二话不说,拉着儿子就往屋外跑。
夏朝生抗拒了一会儿,妥协了。
没有九叔在身边,他自个儿也难过。
于是,秦大人终于帮陛下迎回了皇后,朝臣们也终于安心上朝,穆如归也高高兴兴地在盼来了自己的朝生。
唯有夏朝生自己,苦哈哈地躺在龙榻上,与九叔约法三章:就算太医说可以,也不能老是缠着我。
穆如归心情颇好地点头:都听你的。
一周一次就够了,好累。他继续强调。
穆如归犹豫片刻,不那么确定地应允:尽量。
夏朝生瞬间泄了气。
九叔的尽量,在某些方面靠谱,在某些方面只是说出来给他听听的。
穆如归弯腰凑到龙榻边,把气鼓鼓的夏朝生抱了起来。
即便他的小腹已经隆起,穆如归抱他,还是丝毫不费力:朝生。
夏朝生闭着眼睛装睡。
穆如归忍笑道:朝生。
夏朝生扭开头,道:九叔你让我歇歇。
不闹你。穆如归替他将额前的碎发拂开,好生哄道,以后都听你的,你不想要,就不要罢。
夏朝生这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真的吗?
真的。
他听了九叔的承诺,整个人都高兴起来,起身从龙榻上蹦下来,闹着要去御花园看花。
穆如归拉住夏朝生的手,轻声拒绝:你闻不得桂花香。
他并不气馁,又提议:那就在凉亭边吹吹风吧。
穆如归依旧摇头:你吹不得风。
夏朝生:
夏朝生重新躺回龙榻,哼哼唧唧地表示不满。
不过穆如归这次,信守了承诺。
夏朝生说不愿的情况下,绝不强迫,哪怕是用手,也舍不得他累着。
天冷下来的时候,大梁的小太子终于降生了。
穆如归大喜之下,大赦天下,连穆如期都久违地得了一块肥肉吃。
前太子蜷缩在窗前,听着殿外的喧闹声,狼吞虎咽地将饭菜咽进肚。
他望着窗外嬉闹的太监和宫女,再次想起了那柄穆如归留下的长剑。
剑身锋利如初,是穆如期每日精心擦拭的结果。
他不敢不擦,也不敢自裁,日日夜夜在矛盾中折磨着自己。
穆如期咽下最后一口肉,心想,前世直到最后,夏朝生都没成为他的人。
侯府的小侯爷固执得一如磐石,任何不纯粹的感情,都撬不开他那颗顽固的心。
如今,这颗心属于穆如归了。
穆如期眼眶一热,哆嗦着握住了剑柄。
这一回,剑刃割破了他的脖子,鲜血顺着黑乎乎的颈侧跌落。
可也仅仅是割破皮罢了。
长剑跌落在地上,穆如期捂住脸,呜呜地哭嚎起来。
长生殿前的三河也在呜呜地哭。
只不过长忠是喜极而泣,哭到夏花和秋蝉都不得不捂住他的嘴,把他拉到长生殿外。
皇后身子无碍,小皇子也无碍,你哭什么?秋蝉上手对着三河的脑袋就是一下,别的不了解情况的,还当咱们皇后出了什么事呢!
三河揉着眼睛,哭哭啼啼道:两位姑奶奶,我这是高兴我太高兴了啊!
他能不高兴吗?
皇后与皇子都平安,陛下还当场封了小皇子为太子,简直简直太值得一哭了!
夏花哭笑不得:知道你高兴,可也得收收泪。
三河忙不迭地应下,转脸,却又哭出声来。
夏花没法,将他往殿外又推了推:罢了罢了,你去侯府报个信儿,侯爷和夫人担心着呢。
我这就去。三河唉了一声,红着眼眶就往宫外跑。
至于他出现在侯府,双目通红,眼角垂泪,将镇国侯吓了个倒栽葱的事,就是后话了。
在长生殿的夏朝生还没醒。
他在睡梦中,似乎又回到了前世。
他站在万丈高楼之上,脚下万家灯火,绵延万里。
清冷的星悬在天幕之上,夏朝生伸出手,脚下忽而一空
九叔!
他惊醒着坐起,四周阴暗昏沉,只有一盏飘摇的烛火在龙榻前摇曳。
穆如归趴在榻边,胡子拉碴,眼下满是乌青。
那样警惕的一个人,居然累到夏朝生坐起身,都没有惊醒。
夏朝生好笑地凑过去,用指尖轻轻触碰九叔的鼻尖。
穆如归豁然睁开双眼,凌厉地目光对上他后,瞬间柔软。
醒了?
夏朝生点头,伸手搂住穆如归的脖子:九叔,我睡了多久?
三天。穆如归将脸埋进他的颈侧,眷恋地磨蹭,再不醒,就是第四天了。
夏朝生歉意地叹息:是我不好。
你没有哪里不好。穆如归的手臂紧紧地勒着他的腰,不等他喊疼,就起身匆匆唤来红五,快,传太医。
沉寂了三天三夜的长生殿再次热闹起来。
太医们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
皇后身子弱,诞下的皇子也不免瘦弱些。
但好在只是瘦弱,日后补补就好了。
但穆如归不这么认为。
太医们苦哈哈地跪在龙榻前,隔着龙帐,听他们的陛下对皇后嘘寒问暖。
可要喝参汤?
我想吃甜糕。
太医说甜糕要少吃还是喝参汤吧。
那那也不要参汤。
鸡汤?
好,我要喝鸡汤。
可觉得冷?红五,再点两个暖炉。
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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