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洛苦笑一下,哪里会有人来接她回去,只有要抓她回去赴死的人,这衣裙卖了倒还能换不少铜钱,又何必留着。她将衣裙放在刘媪手里,柔和地笑着:“衣裙卖了还会再有的,我现在也穿不着,不如拿去换些钱卖了绢帛丝线,若能做了绣活换钱,也能让媪不必那么辛苦。”
刘媪接着那套衫裙,心里感概不已,这位姑子实在是个善心纯良之人,她也不再推拒,点了点头:“那我明日便进城去。”
一套衫裙换来了两匹绢帛和少许丝线,约莫够做几幅绣活。刘媪也不让孟洛帮着浆洗衣物了,只教她安心在房中做绣活便是了,毕竟那些绢帛和丝线可都不便宜,不能做坏了。
在孟府里,绣娘教过孟洛不少针线技艺,做绣活倒是不在话下,只是没有花样子却要如何下手。孟洛皱着眉,摸着光滑的绢帛,花样子只有士族大府的女眷和绣楼的绣娘手里有,若是想做也只有自己画样子了。
刘媪正在院中井边捶打浆洗着衣物,官道上却是来了数个身材壮实一脸凶狠的汉子,走到院落旁边对着她高声喝道:“那老妇去打几碗水来与我们吃,赏你一钱。”随着话音丢过来一个铜钱。
刘媪看情形知道这群人不好惹,忙上前捡起铜钱,连声应着,进屋去拿碗。
孟洛在屋中听到声音,隔着窗瞧了瞧那群人,低声问刘媪:“媪,外边是什么人?”
刘媪忙向她摆摆手:“不知道是些什么人,瞧着煞是可怕,你莫要出去了。”姑子生的一副好容貌,若是出去了叫那群人瞧见还不知道生出什么事来。
孟洛点点头,坐回去慢慢描画起花样子来,只是心里仍是不安,不知为何,方才她瞧见那一群壮汉时,莫名生出一种戒备之意,似乎感觉到他们的危险。这可是从前的她不曾有过的,自打生而复死以来,她总感觉自己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前日见刘媪,她能够清楚察觉刘媪心中的善意和怜惜,今日又对一群不明来历的过路汉子生出警惕之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屋外那群汉子接过刘媪一一送上的水,大口大口吃着,似乎是干渴已极。
其中一个一气吃干碗里的水,用袖子胡乱抹了嘴,满是沮丧地坐在院子的井沿上:“真是晦气,好好地被派来找什么姑子,在这附近找了这几日也不见,难不成还要这么一直找下去。”
“休得多嘴多舌!”领头的汉子厉声呵斥道,“你忘记夫人的吩咐了吗?若是走漏了消息,小心你的性命。”
先前开口的汉子不由地脸色一紧,停住了嘴,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言。
刘媪不曾留意,只是躲在一旁继续捶打浆洗衣物,屋里的孟洛却已经听得一身冷汗,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外边的人只怕就是韩氏使了来寻自己的,她这个被赐婚的孟家大姑子原本已经对外说是病死了,赐婚之事也就落在了二姑子娴娘身上,可如今她却还活着,要是让人知道了,不但坏了赐婚之事,连先前孟府里发生的也要被人传扬出去获罪,她怎么能不着急使了人来寻孟洛,斩草除根。
想来这几日这些人一直在附近找她,只是因为怕动静太大引得宫中注意,故而只是暗访,不曾一家一户查问,所以不曾发现孟洛就在这院落里,可是今日却误打误撞到了刘媪的院落里讨水吃,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们发现!孟洛已是心跳飞快,捏着绢帛的手心沁出一层汗来。
“老妇,你这屋中只有你一人居住?”领头的汉子忽然看见院落里另一边晾着几件颇为窄小的衣袍,不像是刘媪所穿,心中起疑问道。
刘媪不禁一抖,忙站起身来擦了擦手上的水,堆满笑道:“不敢瞒贵人,我还有个小儿子,也住在屋中。”瞒是瞒不住的,只有想办法把他们打发走,不能让他们看见姑子的模样,不然以那般娇媚动人的美貌,一定会惹来他们的歹意。
汉子冷笑一声:“小儿?在何处?叫他出来给我们看一看!”
刘媪此时惊得没了魂,她知道若是真把孟洛叫出来与这群壮汉看,就算再怎么改装换面,也能看出孟洛的女儿身,还有那副容貌,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