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等了半炷香的功夫。
那男人到了。
他一旦到来,不用等进来,外头的气氛便是提醒。
肃穆一片。
宋依依微微颔首,恭敬相立,婢子早为人掀开了珠帘。
男人一身官服,现了身,随之而来的还有三名大臣。
婢子鱼贯而入,果品酒馔摆入桌上,再接着便都退了出去。
唯剩宋依依与四个男人。
小姑娘眼睁睁地看着傅湛落座,也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眼都没往她这边瞧,与前两次相见时一个模子,沉肃淡漠。
他落座在椅上,另外三名大臣躬着身子于其身前,所谈皆乃朝中政事。
宋依依听不懂,便就算听得懂也无心注意,只暗暗思忖着自己之事。
想起之前这半个月的等待与那秦琛所言,她便后怕。
这男人的心思当真是深不见底,无可猜测。
之前宋依依不懂他为何梦中为她那般,现实又好似对她有些嫌弃。现在宋依依更不懂,他都半个月没来了,量谁都会以为他不会再来,为何今日又突然再度大驾。
短时内宋依依想不明白,自然也无心思细想了。
若说初见那日一切太是突然,她实在是措手不及;再见之日,她有些受了惊,也没把握住机会;如今如若再不拼命,为自己争取一二,怕是便唯有来日认命了。
思及此,小姑娘鼓足勇气。
她紧紧地盯着那坐上的男人,亦是紧紧的盯着其身前的大臣。
待那三人躬身齐齐跪退,前脚刚一出门,宋依依便一刻未等,缓缓地跪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再施恩(下)
她紧紧地盯着那坐上的男人,亦是紧紧的盯着其身前的大臣。
待那三人躬身齐齐跪退,前脚刚一出门,宋依依便一刻未等,缓缓地跪了下去......
傅湛端樽,节骨分明的手指刚触碰到酒樽便见屋中远处那小姑娘跪了下去。
她战战的小眼神儿朝他这边望着,不难看出在控制,但没大控制住,双肩轻颤,人显然是慌张害怕的,也很分明是要说话,然唇瓣嗫喏,并未立时说出来。
男人的手滞了下,目光幽深,长睫微动,旋即未再接着触樽,手缓缓落下,显然是有些意外,淡声开口,问道:“何事?”
这般直接下跪,任谁都能看出是有事相求。
没待宋依依张嘴,他后边还有一句。
“起来说话。”
宋依依没起,一面腿有些发软,怕极了失态,另一面更急着说事。
天知道他会不会说走就走。
宋依依想了一上午了,适才等待的过程中亦是没少在心中思忖此番相求的话语要如何开口。
但便是想了千遍万遍,真正之时,就她这小胆子也是不成的,需要稳一稳,可又深知时间紧迫,最后也便硬着头皮,慢慢地说了下去。
她开门见山,并不打算耍花招。
这男人怕是快大上她十岁了,久居上位,天下都在他的手心儿之中,她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又是有求于人,巴结奉承还来不及,和他耍什么花招?
显然,光明坦诚是最为简单直接的。
是以,宋依依没半分迂回,直接便是糯声求道:“大人能为蝶儿赎身么?”
话音明显是有些颤的,但她的声音特别嗲气,软绵绵的酥人筋骨,不是一般的娇。倒也无心,声线使然,只是配上她那张略显稚气,又娇艳妩媚的脸,及着一双清纯中透着明晃晃的不安分,看起来勾勾搭搭,不甚正经的小眼神儿,明明是有些紧迫的气氛,却是硬生生被她弄得变了那么几分味道......
傅湛好似是料到了她之言,又好似是未曾料到。
小姑娘语毕,他一言没发,但慢慢靠到了椅背上,是要听下去之意。
宋依依一见,心下略安,知道来了希望,但也更忐忑,怕极了自己把握不住机会,抬着眸子,眼巴巴地望着他,一层水雾缓缓浮现在秋眸之中,人浅浅的“哼唧”两声,到底是哭了出来。
不是装的,感情真切的不能再真切了。
小姑娘脸色绯红,身子略微往前动了动,带着几分难以控制的哭腔,把话说了下去。
“大人救救蝶儿成么?蝶儿想离开这烟柳之地......”
话到此其实也便够了。
但宋依依觉得自己有必要对他和盘托出,说明自己的身世,更坦诚,也更真诚一些,于是并未等那男人回话便接着坦言。
“蝶儿出身卑微,从小被欺,十岁与母亲被父亲赶出家门,日子过的很苦,原本以为这也便够了,不想悲惨未止于此,数月前阴差阳错中人圈套,被卖身到了此处,入了贱籍,且却是连个清白的身份都没了。蝶儿家中尚有久病缠身的母亲,母亲不知蝶儿生死,蝶儿亦不知母亲生死,这些时日,蝶儿每天都度日如年,心中惦念亲人,更不想自己一辈子便就这般.......”
她说到此处,动了真情,惜命,思亲,还有这几个月受得的委屈全想了起来,一时之间哽咽不已,更分明,更直接的哭了出来,纤纤玉手附在唇边儿,梨花带雨,虔诚相望,楚楚可怜的一声接着一声的抽噎,娇柔的宛若风雪中摇摇欲坠的小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