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江晚儿就经历了垂帘以来最短暂的一次早朝。
所有人三缄其口,整个大殿的人都像是被喂了哑药。
曹波撩起眼皮不动声色地看向江晚儿,随即上前:“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江晚儿端庄地坐着,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对诸位大臣求助,大臣们看不见她的表情,江晚儿也看不到他们的惶恐。
等了半盏茶的时间,所有的朝臣站成了木桩。
江晚儿的目光从前排的将军和几位阁老身上掠过,淡淡勾唇。
其实说不上难过,毕竟这些人和她都是非亲非故,双方能在这里每日见面也不过是大齐国势所迫。
但是吧,这群想靠着卖个天后就稳住大齐,江晚儿还真瞧不起他们!
下朝之后,江晚儿更衣的功夫,连戚就又出宫了。
江晚儿愁眉苦脸——哥哥这也溜得太快了吧?
“太后娘娘,胡太妃和杨太妃来了!”孙嬷嬷进来禀告。
江晚儿有些讶异。
这会儿聪明的人都改是离她远些,作壁上观才对,这两位怎么还大战旗鼓地过来了?
“快请进来!”江晚儿让孙嬷嬷去请人,然后又吩咐秋桑去准备茶果点心。
嘉熙公主一进来就四处观望,江晚儿给秋桑使了个颜色,便让她领着嘉熙去了齐暄那边。
等人走远了,江晚儿才摇头道:“两位太妃不该这时候过来的。”
胡太妃抿了口茶:“您多虑了,就算我们不来别人也一样以为我们是您的亲信,左右都会被忌惮,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
江晚儿被她耿直的话逗乐:“现在不是特殊嘛!”
杨太妃叹息了一声:“太后娘娘,您……您这命也太苦了!”
江晚儿捏了颗橘子在手里把玩,道:“命苦么?哀家不觉得啊!”
“难不成真是我们老了?竟是有些理解不了您的想法了!”胡太妃掩口轻笑:“那关于那位涴国太子,您的想法呢?”
江晚儿指节用力,不小心将橘子捏开了一角,苦涩地扯动了一下唇角:“哀家能有什么想法?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哀家多思无益不是?”
两人看她如此坦然有些愣怔。
片刻的寂静后,胡太妃端起茶盏给江晚儿赔罪:“太后娘娘是个明白人,那我也不跟您绕弯子了。确实是家里传了消息进来,让我侧面探听一下您的意思……只是这事儿,我们都觉得实在是太荒唐了!”
江晚儿哂笑。
荒唐么?大齐难道荒唐的事儿还少么?
不过江晚儿还是感谢她的坦诚:“哀家没什么想法,可若是非去不可,哀家只有两个严要求。”
胡太妃坐的笔挺,安静地看着她。
“哀家要自己选择陪嫁的人,另外,哀家需要将所有值钱的嫁妆全部折算成现银!”
江晚儿看着她笑得温婉,但说话的语气却是寸土不让的坚决。
她这不是在跟胡太妃讲条件。
是在跟那几位阁老讲条件。
经过一晚上,终于是做决定了?
原来她江晚儿这么值钱!
送走了前来询问她态度的胡、杨两位太妃,江晚儿还没来得及平复一下心情,孙嬷嬷又走了进来,说话有些吞吐:“太后娘娘,嘉宁长公主来了!”
江晚儿:“……”
今儿这是轮番儿来落井下石了?
江晚儿烦躁:“告诉她,哀家今日身体不适,改日再去福宁宫拜访!”
孙嬷嬷闻言并没有退出去,面色有些难堪:“涴国太子和芮侍卫也在。”
江晚儿:“!”
这霍隼怎么回事?那么多王孙大臣陪他不够耍?
景阳王和几位阁老亲自招待,他把人甩了跑来永慈宫?
“传吧。”
江晚儿有些头疼。
霍隼今日换了绛紫暗纹锦袍,墨色腰带上均匀地点缀这羊脂白玉,米色的云纹锦囊和一块白色玉珏随着他的步幅轻摇。
深邃的五官和挺拔的身材竟然和芮宸这个武将都不相上下,甚至还多了几分上位者的睿智和笃定。
芮宸许是为了接待霍隼也换了一身私服,但原本十分儒雅的白色的圆领锦袍却被他传出了几分邪肆和张扬,和霍隼成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两人一个如收鞘的刀锋,一个如出鞘的宝剑。
但视线扫到江宁,江晚儿差点没笑出声来。
她这是紧张谁呢?霍隼还是芮宸?她这可是第一次见嘉宁脸红成这样子,动作都快同手同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