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看信。
“小云啊,我们问了这封信寄给你,估计五月(农历)出头能到,到了没几天又赶上你过生,我去城里头供销社扯了块布,就是那个的确良,怪说不得人家布又难买又贵,真的是好,打起衣裳来不起皱,摸起来又舒服,那个颜色也漂亮得很!”
陈叶云看着手边的衣裳,她听说过的确良,去买块的确良布能排两个小时队,而且价格比一般布贵上许多。
这件碎花衬衫是浅蓝色底,粉色小花,看着时髦又春天,颜色鲜亮得不行。
信上最后还有一段:
”伯娘跟你大伯就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和少东把日子过好。你过生,不管是我们还是你爷,你爹娘都会保佑你,祝福你的。”
白色的信纸上密密麻麻黑色的字,一滴两滴泪珠滴落上去,浸湿了信纸,将黑色字迹晕染开,陈叶云看着信纸呆愣愣地,任由眼泪往下掉。
远在他乡,唯有亲人的问候让人格外伤感,她望着窗外高挂的银钩,也许大伯伯娘他们也正看着同一轮月亮。
咔嗒
屋门突然被人打开。
陈叶云回头看过去,门口郝少东正一步步走过来。
男人风尘仆仆,可眉眼都是笑,“你怎么在屋里呢?今儿不是过生嘛。”
等走近了,郝少东才看清陈叶云的脸,人显然是哭过一场,眼尾泛红,眼睛湿漉漉的像小鹿,她忙抬手一把擦去挂在脸上的泪珠,将信掩了起来。
“怎么哭了?”郝少东抓着她的手,见到她的动作,又问,“家里寄的信?”
“嗯。”哭过后的声音也蔫蔫的。
“我还以为是怪我回来太迟了,没给你过生。”郝少东靠坐在桌边,跟人说话,粗糙的指腹给她擦眼泪。
“你不是给我红鸡蛋了吗?”陈叶云想起这事儿,“你一大早上哪儿弄的红鸡蛋?”
“去王哥家,让他媳妇儿帮着弄了个。好吃不?”
“好吃。”陈叶云小声回答。
看着郝少东盯着自己,她低下头难得一番话涌上喉头,“我娘以前也给我煮红鸡蛋,她说,每年过生吃个红鸡蛋,一年都会红红火火的。后来我娘走了,我爹走了,我爷给我煮,再后来,我爷也走了,伯娘给我煮。”
陈叶云泪珠子又成串成串的往下掉,她随手擦了擦,一张小脸挂着泪痕,“我都没想到今天还能吃着红鸡蛋,其实我自己都忘了今天过生,没想到你记得。”
说完话,她抬头看着郝少东,两人在微弱的煤油灯光亮中视线交缠,郝少东低下头,朝陈叶云凑过去,低沉的声音震在她耳边,“以后你每年过生我都给你煮红鸡蛋,好不好?”
“好。”陈叶云破涕为笑,眉眼弯了弯。
越靠越近,陈叶云看着郝少东慢慢靠过来,两人隔着不到一指的距离,微烫的呼吸打在彼此脸上,她缓缓闭上眼,在两人双唇相贴时自觉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
自己的唇瓣被人含着,间或轻轻吸吮,来人勾着自己的小舌一起交换津液,沉醉迷离,陈叶云一时分不清身处何方,下一秒已经从凳子上离开坐到了桌上。
郝少东重重喘着粗气,站在陈叶云跟前,片刻平静后,又埋头搅动一池春水。
陈叶云是个好学生,机灵聪明,她学着男人的动作浅浅给了回应,结果却迎来一阵更热烈的亲吻,粗糙的手掌钻进了衣裳里,掌心的茧磨得她娇嫩的肌肤更加敏感,陈叶云觉得呼吸更加困难。
“姐!”
屋门被人大力拍响,把沉醉的男女叫醒,陈叶云猛地推开郝少东,朝屋外望去。
“姐,你睡了吗?我们回来啦!”
大军和玲玲在外头。
郝少东喘着粗气,看到被拍得震动的木门蹙眉,“这俩人可真会挑时候。”
陈叶云顺了顺气,从桌上下来时还在懊恼,怎么就在这个地儿了,以后还怎么在这上头看书。她把皱巴巴的衣裳理了理,又摸摸辫子,走过去开门。
“姐,送你的花花!”
“姐,今儿是你过生,你是不是给忘了?”
两人眼里藏着自豪,以为糊涂姐姐自己忘了自己生日。
陈叶云看到弟弟妹妹一人手里握着一把花,紫红色的牵牛花和黄色的小碎花,艳丽动人,娇俏可爱。
“谢谢大军,谢谢玲玲,我很喜欢。”
大军看姐姐喜欢也高兴,就是姐姐今天怎么不大对劲,他疑惑开口,“姐,你嘴咋这么红?”
听到这话,陈叶云心虚地朝屋里看了看,一时哽住。
“走,给你姐煮碗长寿面去。”还是郝少东装得有模有样,半分害臊都没有。
大军和玲玲嚷着要给姐姐拌料,一人一张凳子垫在脚下,站在灶台前,往碗里倒酱油,舀油辣子,夹猪油块,撒葱花,郝少东把面捞进碗里,就着料拌好,倒也是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看着三人一起做好的生日面,陈叶云笑得眼睛都弯了,她夹起一筷子在空中晾了会儿,消散热气,又吹了吹才送进嘴里。
“姐,好吃不?”
“好吃。主要是你们俩拌的料拌得好。”
得了夸奖,两人乐呵呵一笑,晚上睡觉睡得更香了。
第二日,陈叶云醒来时,身旁没了人,她起身感觉身子酸软,昨晚两人胡闹一场是折腾得有些狠了。
走在去麦场的路上时,她两条腿还酸着。
麦场里呛得很,扬场的麦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麦壳和麦粒才彻底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