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即便没有实战经验,但依葫芦画瓢这事儿他在行。
可无奈道归舟忽略了件事。
他干过的最重的活是自己提了个装了水的白瓷壶
所以当对方变招刺出第二剑的时候,道归舟手里的秋水是挡下来了,但也险些脱手。
碎星的确偏薄,但秋水不仅薄还轻,偏生还是软硬皆可的一把剑
简单来说就是道归舟打不过。
这其实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可道归舟却没有丝毫动容,只顺势将秋水一抛,随后秋雪便从剑中出来握住秋水替他出战。
道归舟冷静的站在原地:我是天道,你
他话还未说完,碎星里头便出现了剑灵接管碎星,随后那人欺身而上,与此同时他带上来的那片深渊也缠住了识云。
道归舟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抬手挡住了他的魔气。
纯灵力对拼,自然是道归舟占了上风,但他不愿意伤了他。
你想杀我?
他听见他冷嘲一笑:如若不想杀你,我为何要这般?
他的手化作手刀狠狠砍向道归舟:劳什子的天道大义,今儿我便要全部摧毁。
直至这一刻。
直至道归舟面对面瞧见他满腔的恨意与对这个世界的厌恶,道归舟才后知后觉他并没有按照他所想的方向长。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这是道归舟他们一直以来所认为的事。
他要作为凡人飞升成神,要继承天道这个位置,注定要经历无数的磨难。
可
若他没撑住呢?
这些历练与挫折便会化作深渊里的手将他完全拉扯下去,于是他便成了现在这样。
他对这个世界的恨足以让他愿意与世界同归于尽。
道归舟张了张嘴,心脏却是再一次猛地一痛。
他脑海出现的一瞬间的恍惚让对方抓住了时机,一把擒住了他的脖颈。
道归舟在两种致命的痛楚中微微清明。
他对上了他的眸子。
那双眼睛的确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眸。
比他见过的浩瀚星河,人间百态还要美丽。
道归舟轻轻起唇寻求一点空气,面上的表情却还是一潭死水,没有半分波动。
他感觉到他的手在一点点缩紧,感觉到他浑身的暴戾将他全部包裹,还感觉到了他的委屈、难过、不解与绝望。
他听见他的声音在秋雪和识云的惊呼怒斥中轻轻响起:为何是我?
什么?
为何选我?
他说:我不想飞升,不想成神,不想修仙,我只想要一个会爱着我的母亲而已。
道归舟的呼吸瞬间滞住。
这些话他从未听他说过,他也从未表露出这些情绪。
在道归舟眼里,他始终都是一个只知道往前走、对自己狠心对敌人更残忍的孩子。
可现在这个被他观察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孩子就这样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眼睫在他的眼睑上投下一片阴翳。
他没有太多的表情,语气比道归舟还要平淡,声音轻的更是像一阵随时都会被吹散的风。
他就这样一点点收拢自己的五指像是要凌迟道归舟,好似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把自己经历了的苦难让道归舟体会到一二。
但道归舟知道,这连一二都不足。
因为他是那个无情冷漠自始至终都没有向他伸出手的观察者。
她也可以不爱我。他像是找到了什么宣泄口,好不容易能将这些年压抑在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即便现在这个场景稍微有点吓人:只要她不会在我的饭菜里下毒。
只要她不会将香炉砸在我身上。
只要她不会拿热水泼我。
只要她不会和外人一起羞辱我。
为何是我?他的手在道归舟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了深深的印子,但道归舟却没有半点要昏厥的意思,他甚至还阻止了秋雪和识云的意图。
他听见他继续用那种轻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为何非得是我要经历这一切?甚至连名字都被取做陈仇我就只配拥有过往的仇恨吗?
道归舟没说话,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把钝刀在慢慢的割扯。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它不似他违背了无情道的破裂,也不似现在他被掐住脖颈的窒息感。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难以言喻又让他想不明白的情绪。
不知从何而起,又不知要去往何方。
他只知道他现在很想摸摸面前孩子的头,告诉他他都知道。
他所经历的那一切他都知道,只是他
他的确该恨他。
的确可以因为这份恨意杀死他甚至用酷刑凌迟他。
可是
道归舟头一回儿脸上做出了别的动作。
他微微抿了一下唇。
这是一个很细微的动作,没有任何一个人将其捕捉进眼里,唯独道归舟的无情道感知到了。
于是更浓烈的痛意席卷而来。
道归舟却并不在意,他的声音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那你杀了我吧。
他这平淡的、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冷漠的一句话落地,周遭瞬间安静。
识云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惊吼:大人?!
秋雪更是拼着被碎星的剑灵破碎灵体的结局飞到了道归舟面前企图将他的手砍下来,却被道归舟抬手挥散:主人!
道归舟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从始至终,能让他注视这么久的,只有一个他。
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的声音阴狠而又冷戾,手上的力度更是重的几乎要将道归舟的脖颈折断。
可道归舟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只是静静道:这种方式杀不了我,你得用剑,拼上自己的灵力。
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疼痛到快要失去知觉的胸口:朝这里。
也是这时,识云和秋雪这才惊觉他的右手已经破碎的厉害。
像是摔在了地上的白瓷器勉勉强强被人拼凑好了,但上头的裂缝却无法愈合。
道归舟的无情道
走歪了。
他被人松开后也没踉跄,甚至摸都没有摸一下自己脖颈上狰狞的淤痕,他只是垂下了手看着他。
对方召回碎星,那只捏过他脖颈的手紧紧握着剑鞘,他的眼里尽是阴桀: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道归舟淡淡道:所以我让你动手。
他说:这世上只有你可以杀死我。
道归舟看着他抬起了碎星,碎星的剑尖抵着他的胸口,但却没有更进一步。
秋雪和识云在旁侧已经急的几近跳脚却又毫无办法。
他们都清楚,若是道归舟真想压制他,只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
gu903();你想寻死?